今夜的刑部,似乎格外熱鬧非凡。
姚丞相前腳剛走,後腳竟又有兩道身影,在這月光下鬼祟的出現在刑部外。
刑部後門,小巷道,月光只投照一半地,另一半陰暗處是完全濃黑深沉的色澤,如此漆黑地,卻難以遮掩了前來這兩人那鬼祟的偷摸樣子。
“小津,我們如此偷摸潛入刑部劫獄,要是為我父皇知曉,那就完了。”
此聲低語,是雲穆越的聲音。
“要不我們還是再等等,等等七皇兄那邊的消息,父皇還沒下旨處決甦家,我們如此貿然行事,要是…”
“雲穆越…”
咬牙之音,沐明津偏頭看向身旁的雲穆越,更一把抓了雲穆越的手腕狠狠一拉。
你還要不要救小五了。
“這刑部乃何地,甦家已被關押至此地,那明顯就是要秋後問斬的征兆,再等著你的七皇兄,他可是都被甦二給抓走的,今甦二竟更為霽月世子斬殺,就連你的霽月哥哥他都不救甦家…
現在除了我們自己,還有誰會救甦家,還有誰能救小五,你若是再怕這怕那,那我自己一個人去救小五,你去做你的八皇子,從此往後我們絕交…”
一把摔開雲穆越的手,沐明津就要只身翻牆進去刑部,他自己去救小五。
“沐明津,你什麼意思啊!你可是小看了我雲穆越,本皇子才不怕,劫獄就劫獄,本皇子一定要把小五救出來。”
“這才是好兄弟嘛!”
沐明津當即笑顏,一手攬了雲穆越的肩膀,哥倆好一下,隨即又噓一聲,兩人你推我爬的攀爬上刑部的石牆。
此刻…
牢房內,跪地的女子,取下頭上所帶盔冒,熟悉面容落入甦家這一家人眼中。
甦嬈,著一身刑部官差的衣著裝扮。
在閣衛稟報甦家而今被關押刑部,甦嬈再按耐不住,于是如此潛入這刑部,來見甦家人,卻尚未現出身,姚丞相那般前來,她便隱蔽暗處。
“對不起…”
有多少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化作這麼一句對不起,再說不出其他任何一語,多少的言語,都已是徒勞。
甦家一家,皆沉默,看著跪地如此歉疚的甦嬈,都不敢抬頭來看他們這些甦家人一眼,這個養了整整八年的女兒…
“你既是前朝公主,那我的嬈兒呢!”
很久很久時,甦母才發出如此一聲沙啞,打破此刻的寂靜,直撲至牢門前,兩手抓住牢柱,死死看著甦嬈。
她的嬈兒呢!她現在在哪里?
一滴清淚,自眼眶滴落,滴至地面,一息消無。
甦嬈這才抬頭,紅著眼看了眼前的這個娘親。
牢獄內的燈火亮堂,將娘親的狼狽映襯的刺眼。
泛紅的眼眶,那從來都高貴典雅的娘親,此刻狼狽的早已衣裙髒兮,一頭烏發也微亂,毫無任何金釵碧玉點綴,面色更蒼白,唇間毫無血色。
目光,又落向娘親的身後,父親滿面胡茬,不過只而立之年,卻覺已蒼老了許多,叔叔和嬸娘也各個虛弱。
大哥三哥四哥和五哥,也一個個只覺蒼累之感,再無那等少年芳華,看著她的視線目光亦再無曾經的那種溺愛。
有的只是復雜,一種她難以看明的復雜,只因她並不是他們的女兒、佷女、小妹,她不是他們的嬈兒。
八年的家人溫馨,終究還是化作了她最不願也一點都不想要的虛無泡沫。
“甦嬈,她在八年前就已經沒有了。”
看著這一息,甦嬈開口,沙啞咽喉。
“八年前的一個冬夜,她去攀爬霽月世子的院牆,不慎摔落,頭部磕在一塊尖石上,我見著她時她已然沒了氣息,我把她葬在了別院的後山…”
“夫人…”
這一聲慌喊。
甦母直至栽倒,一口血色自唇角出,甦父這邊喊聲,忙慌一把攙扶住她,甦家的其他人也一個個喊聲湊前。
“娘…”
甦嬈同樣伸出去手,最終卻也只是踫觸到了阻隔她的牢柱,這扇牢房好似再跨不過去的天塹,永遠的將她驅逐在外,再也難以融入這一個家。
想要呼喊‘娘親’,也只是喊出了一個字。
淚水從眼眶出,一滴滴流落臉頰,面對甦家,甦嬈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眼中的淚,內心對甦家那濃濃的愧疚。
“當年大秦被滅,我甦家亦有著不可推卸的那一分責任,而今我甦家落寞,或乃因果,孩子,你走吧!若真論愧疚,也該是我甦家先愧疚。”
一聲輕嘆,甦老將軍從那邊牢房走過來,開口言,面上帶出一抹慈和。
“快走吧!”
已知不是自己的寶貝孫女,可他對甦嬈的這份態度,沒有甦嬈所設想過千百次的怨,而是如此寬容和藹。
甦嬈,死死咬了唇,眼眶之內水花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映入眼中的爺爺,一如既往對她如此的憐愛。
“爺…”
‘爺爺’二字都已至口邊,卻也喊不出來,不是甦嬈不想喊,而是她已沒有了資格,沒有資格再喚一聲爺爺。
“甦老將軍,我不恨,從未恨過甦家,為臣者,不過只是听命行事,我知道,甦家從不會想無辜冤殺一人。
且當年若非甦將軍相救,我早已亡于那箭羽下,而今甦家落至如此窘境,皆因我牽連,所以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把你們救出來。”
此番承諾,鄭重承諾,對甦老將軍一叩頭,甦嬈抬手擦去臉上淚痕,又看著昏厥的甦母和面露了復雜情緒的父親大哥他們一眼,甦嬈起身告辭。
“嬈兒,你莫要胡來。”
甦老將軍忙慌如此一言。
“別無辜搭上你的命。”
甦嬈本已抬起的腳步,毫無征兆的停滯。
嬈…兒…
唇間,驀然綻放一個笑,一息又壓了嘴角,哭聲想要自喉嚨溢出來,卻又為甦嬈強壓,死死蜷捏柔荑,方才讓自己冷靜,冷靜的將心中只因為甦老將軍一聲‘嬈兒’而生出的那所有甜膩,全部壓制于內心底。
轉身,又看向甦老將軍。
“爺…爺…”
這一聲,就這麼喊了出來。
“嬈兒的本事,你們所知其實不過只滄海一粟,此前不妄動,只是想著如何能讓甦家可以清清白白的出獄離開。”
桃花明眸,落過看著她的甦五身上一眼。
方又道“現在,嬈嬈突然想通一個道理,只有人先活著,才能有申冤的機會,才會等到那清白的一日,嬈兒不會胡來,會做好萬全準備…”
“快來人,有人要劫獄…”
此一聲喊叫之聲,突兀自牢獄之外傳來。
一時,甦嬈目光暗動,眉角微擰一下。
甦老將軍等人也面上異動。
“快走。”
甦嬈此等的反應,甦老將軍一眼便知,外面所喊有人劫獄非是甦嬈所安排之人,于是,如此一聲沉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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