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黑面具映入眸底，時過兩年多，這個身影再次映入甦嬈眼中，也帶出了她記憶中那夜的那道身影，哪怕是站在那場暴風雨之中，也無法遮掩他身上那股子寒涼，寒涼似冰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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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多過去，他骨子里的那種寒涼好似越發冷了，只是如此彼此隔窗的對視，甦嬈已感覺一股子冰寒氣息直逼她周身，竟比冬日還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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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有先開口，亦如兩年前那個暴雨夜，彼此看著彼此，這次距離近，甦嬈看清了他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細長，眼尾上翹，該是丹鳳眼，迷人的丹鳳眼，可里面全是寒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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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覺深邃難以看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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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一陣冷風襲來，吹動了閣內的燭火嘩嘩晃動，甦嬈才回神，卻已感覺渾身涼意席卷一層，不自覺的暗自搓了搓手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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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寒漠塵看見，身上冰寒突兀減緩一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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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把奩閣送給我。”很直接的問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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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線音色清亮卻又覺朦朧，似絮絮清風，又似蒙蒙霧雨，可說出來的聲音卻是亦如那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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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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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他整個人就只能用這個‘寒’字來形容，或者說用他的名字來說，更為貼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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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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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甦嬈頷首︰“逍遙居主子既知曉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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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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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漠色的話，目光直直落在甦嬈臉上，眸中未有一絲波動，可卻又覺是對甦嬈稱呼他逍遙居主子而不滿，他告訴過她他的名字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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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微微一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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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又一句︰“你是第一個為我遮蔽風雨之人，也是最後一個，唯一一個，對你，我可以破例，包括你與歡娘之間的約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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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哪個約定，寒漠塵沒有明言，可甦嬈卻突兀的听懂，知道他說的是哪個約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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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娘對自己的主子隱瞞她甦家女身份這件事，如果不是她與他而言是一個破例，那麼兩年前歡娘就已被處置，而不是還活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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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明白這個意思，甦嬈驀地淺彎起唇角，一抹淺笑，讓依素去沏壺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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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榮幸能得你寒漠塵破例，可我想我該明確告訴你，你記了我兩年多，我卻只是短短幾日便忘記了你，因為你與我而言只是一個過路客，走過，便以為不會再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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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甦嬈走去桌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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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站在窗外，那冰寒無感的丹鳳眼好似微微波動了一下，又好似並無，走了進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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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素沏好茶，守在了閣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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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叔和琴娘這才察覺院中進人，剛上來閣廊，依素一個噤聲動作，兩人停住了腳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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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對視一眼，又看向依素，依素搖頭示意無事，兩人便放輕腳步又下去，回去了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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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來人是誰，並未探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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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走進來，坐到甦嬈對面，甦嬈這才徹底的看清，他所著黑衣並非完全黑色，而是衣領和袖口都繡著赤黑暗紋，只是並不明顯，他面上的面具也並非單調的銀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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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遮住了他多半張臉，只留出唇與下顎，面具之上亦是雲騰飛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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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薄而適中，淡淡紅潤，唇形很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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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黑色斗篷，濃墨發絲一縷落至身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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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莫測。<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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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著裝，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他明面上身份貴冑，怕被人知曉，另一種則是他不喜暴露自己，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夜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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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杯盞輕抿一口，他的動作竟覺斯文優雅，矜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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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姿也是身軀筆直，這是多年而來的習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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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他的身份絕對不一般。<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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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甦嬈卻覺得他更像第二種人，因為他一點沒有因她的打量而警惕，因為他覺得他將自己藏的很好，並不擔心她如此打量會看出什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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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人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會是什麼故事，竟讓他寧可活在黑暗中也不願見一點光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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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也只是甦嬈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覺所做的思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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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打量寒漠塵，寒漠塵也在一口茶後看了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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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亦如他兩年前那夜所見，一身艷紅衣裙，三千青絲只一根血紅玉簪綰起，她的眼楮亦如那夜那麼迷人，比夜空的星辰還要迷人，那夜她也是這麼看著他，然後說出了那一番話，為他撐起了那把傘，遮擋了那場暴風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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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就在她的手握住他的手，把那把雨傘交到他手上的那刻，他的心中層層殺戮又出，可他居然沒有出手殺了她，那是他第一次控制住了自己，控制住了心中的嗜血殺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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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兩年多，他多次暗中看著她，看著她在蕭公子與甦嬈之間轉換，蕭公子的她肆意瀟灑、隨性風流，而甦嬈的她，乖張恣意、紈褲好色，可他所見她，只是那個每夜每夜讓自己累的脫力才肯停下來睡著的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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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奩閣，逍遙居可以護著，但是我有一個條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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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開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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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甦嬈頷首，明白，從歡娘說逍遙居的主子要見她，甦嬈便已經猜到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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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沒有白拿的東西，也沒有白掉的餡餅，哪怕寒漠塵說他對她可以破例，可甦嬈也不會就此以為自己與寒漠塵而言是不同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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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會低看自己，卻也從不會高看自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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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誰會是平白無故的對誰掏心好，除了父母，除了家人，別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好，哪怕是彼此相愛之人，也是為了能得到彼此的愛戀，才會甘願付出，對彼此愛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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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條件很簡單，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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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這話，甦嬈一下蹙起眉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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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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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瞬猶豫，直接拒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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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那冰寒無感的眸，好似再次動了一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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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蕭公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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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面上一滯，隨即微紅了下臉，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可寒漠塵看見了，那冰寒眸中的異動，這一次清晰的被捕捉，雖然也只短短一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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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繼續做奩閣背後主子，我給你的逍遙令也可以統御整個逍遙居為你所用，但蕭公子，以後出面，必須是我的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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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條件，不過分，而且甦嬈覺得是她賺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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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帶出淡靜笑意，眼尾梢間桃色燦艷了緋紅，瀲灩了寒漠塵的眸，再次晃晃異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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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拿起杯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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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茶代酒，合作愉快。”<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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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合作，只是一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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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漠塵也拿起杯盞，一飲而盡，人走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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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你就是逍遙居二主子，希望你會是我永遠唯一的一個破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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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甦嬈也一口飲盡，“太久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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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素走了進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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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與寒漠塵的對話，她都听的清楚明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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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個逍遙居主子太過神秘莫測，我們與他合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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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嬈起身，再次走至窗欞，目光再次落向牆院，那道黑影已經消失無蹤，大將軍王府也能如此來去自如，他的武功之高怕是遠不如她所想，不知若是二哥與他對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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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素，你沒听見嗎，不是合作，而是一家，何況在這樣的世道又有幾個心善的，心善之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在這樣的亂世浮沉中，能如此活著的有幾個內心干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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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問我就不是一個好人，我也不想更不願做一個好人，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不是好人，若非父王與母妃，若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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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前世所接受的教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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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個禍害，禍國妖姬，我想我會更願意，並且特別樂意，只可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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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窗，走去了內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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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她，做不到，或許有一日她能做到，但卻不是現在這個她，這個內心還有著良知的她，這個還想要父王與母妃安息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