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往里走。
周倦知道她這是妥協了。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有了一點笑意。
在拿捏蔣阮這一塊,他自認為還算得心應手。
她想要什麼,他很了解。
阿徹是她的雙胞胎弟弟,也是她現如今最在乎的人。
周倦走到門口,站著,目光一瞬不瞬落在蔣阮的背影上。
蔣阮喝完水。
剛一轉身,男人清潤的嗓音就響了起來,“阮阮,你的事情,我一直有放在心上的。”
換了以往,蔣阮听到這話,不知道得開心成什麼樣子。
但是現在,她提不起一點興奮的情緒。
甚至覺得面前的人格外虛偽不真實。
他清冷孤傲的形象此時也顯得十分模糊,說轟然倒塌也一點都不為過。
他是偽裝高手,在兩個女人之間游刃有余,還能鎮定自若地表現出一副“我對你很真心”的模樣。
蔣阮什麼都沒說,只是在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後,低下頭,自我嘲諷那般冷笑了下。
上了車。
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就在車子即將到達周家老宅的時候,周倦的手機響了起來。
很快。
蔣阮就听到他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好了,不要哭,慢慢說。”
縱使听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她也知道,是夏清。
“沒關系,卡給你就是讓你隨便花的,需要多少,你刷就行了...”
“九點半左右我過去接你,你低血糖,記得吃早餐...”
一句又一句柔到骨子里的話,猶如千萬把刀子刺向蔣阮的心。
讓她鮮血淋灕。
她低垂著臉,唇緊咬著,一遍又一遍做著心理建設,逼迫自己清醒,不要為了這種一點都不愛自己的男人傷心。
可是收效甚微。
心還是像破了個大洞那樣疼痛不已。
眼眶熱熱的。
手指幾乎要陷入掌心的肉里。
車子停下來。
周倦的通話也結束了,收起手機後,他才側眸去看蔣阮。
聲音自頭頂傳來,“阮阮,到了,下車吧。”
話落,他準備去牽她的手。
還沒踫到,就被蔣阮推開。
周倦眉頭微蹙,“已經到老宅了,不要鬧了,會讓人看笑話的。”
听到這話,蔣阮終于忍不住。
她抬起頭,那雙又紅又腫的眼楮將她的情緒徹底出賣。
她死死盯著面前淡定如斯的男人。
還是忍不住一字一頓質問,“周倦...非得這樣對我嗎?”
“你可以不在意我的付出,繼續你高高在上的人設,可你不能這樣侮辱我啊,當著我的面對一個第三者噓寒問暖,這不是把我的尊嚴扔在地上踩是什麼?”
“還是說,我從一開始就是你們游戲中的一環,你們覺得這樣很刺激,很好玩。”
“我從未主動跟你要過什麼東西,平時的相處也小心翼翼,極力討好,實在走投無路沒錢了,也必須以借的名義跟你開口,可是一個第三者,她卻要什麼有什麼,她享受的是本該屬于作為妻子的我的一切。”
“周倦,你真的很狠心,對我真的很狠心...”
蔣阮像是要崩潰了那樣,嘶吼著自己內心的委屈與憤怒。
說到最後,她沙啞的聲音低了下來。
也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周倦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蔣阮。
咄咄逼人。
他沒有出言安慰,薄唇始終緊抿著。
那張清雋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抽了一張紙巾遞給蔣阮,但是她沒接。
于是,抬起手,指腹落在她的淚珠兒上,刮了一下。
蔣阮又一次撇開他的觸踫。
周倦依舊沒任何脾氣。
他垂目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才緩聲道,“阮阮,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女人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一個男人放棄自我,我從來都沒有逼你為了我而必須去犧牲什麼。”
“咱們剛結婚的時候,都說得清清楚楚的,我給不了你感情,你這人呢,又十分要強,有需求了,不直接跟我說,非要自己硬扛,其實沒必要這樣,你開口了,我能辦得到,也會盡量幫忙的。”
周倦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的時候,口吻嚴肅了起來,“夏清她不是第三者,是我強行把人留在身邊的,所以有什麼不滿你沖著我來就行,不要為難她。”
後面這句話,對蔣阮來說,才是最大的暴擊。
她死死咬唇,幾乎要將其咬破。
心亂如麻,心如刀割不過如此。
不要為難她...是他強行留她的...不是第三者...
每個字都讓蔣阮覺得自己只是個笑話。
她的哭泣,質問,在周倦那里,或許就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人家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兒。
甚至還覺得她沒有契約精神。
他的話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蔣阮抬起手,把臉上的淚水抹掉。
她不能讓自己繼續狼狽下去。
車廂內,靜得落針可聞。
空氣像是冷凝了一樣,駕駛座上的司機大氣不敢出。
半晌後。
蔣阮的情緒終于稍稍穩定了一些。
此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婚,得離,工作,也得辭。
不過,她沒像昨晚那樣說出來。
而是像挽回那樣問周倦,“真的不能跟夏清斷了?”
“阮阮,她很乖的,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威脅,你放心。”周倦頓了下,回答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蔣阮當然听得明白。
她目不轉楮看著周倦,點了點頭,嘴角漸漸往上翹起,沖他笑了笑。
這笑,讓周倦有些看不懂。
以前的蔣阮,一看到他就面帶笑容。
但是他很少去認真看她。
妻子很美,周倦當然知道。
他身邊幾個發小,在看到蔣阮第一眼的時候,就贊美過,甚至有人對她感興趣,當時他們還不知道他倆已婚的關系,所以敢說出來。
同在一個屋檐下那麼多年,周倦不是沒對她產生過旖旎的心思,但自從把人帶到徐先生那里後,這種感覺便徹底煙消雲散。
他是個有潔癖的人。
一道汽車喇叭聲,將兩人從各自的沉思中抽出來。
周倦見蔣阮調整得差不多,輕聲道,“走吧。”
後車駕駛座的車門跟他們同時打開。
一身姿頎長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