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放心,些許小事一定做到。”對周元這近似遺言的囑咐,周游鄭重一禮。
周元擺擺手,不再言語,而是平心靜氣,開始打坐靜思。
良久,當心靈沉靜下來後,周元一一拿出了準備的物品,佛骨舍利、菩提果、殘缺的紅塵苦海圖和十八地獄圖。
將這兩件近乎全廢的圖錄展開,看了看,然後粗暴的揉為一體,粗粗祭煉後往金象港上空一拋。
金象港乃是天竺有名的海港,人口眾多,貿易繁盛,人世百態,悲歡離合都在這城池中上演,紅塵之氣極強,正適合紅塵苦海圖恢復。
第二日子時,周元對著周游點點頭,一手握頂骨舍利,一手握玄玉洞天的玉人,口中含著菩提果,開始觀想。
他並沒有陽神出竅,而是罕有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與其他教派不同,道門重元神修行,提倡清淨,對夢並不熱衷甚至避諱,認為其夢者魄妖,或為三尸所為,乃雜念橫行而成。
所以要修行,第一步就要摒棄夢境,所謂至人無夢。道門中關于夢最著名的莫過于莊子的夢蝶,不過也並不是提倡夢,而是以此解釋物我之別。
而許多外道卻相反,尤其喜歡操弄夢境,以此控制修士、凡人等。
元神歸位,一念不起,接著,隨著周元的有意控制,神思漸漸活躍,一個縹緲模糊的夢境即將形成的剎那,無數念頭捏合而成一個幻身出現。
噗一出現,旋即清醒,周元仔細感應了剎那,這幻身不過一點念頭混合著模模糊糊的神思形成,沒有一點力量。
隨著周元的心意,念頭堅定,神思賦形,身影逐漸清晰。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因為再強,這幻身就會散去,化為陽神念頭,而這,大概率進不了夢境。
心動,那佛骨舍利、菩提果和玉人的投影在掌中成型,尤其是佛骨舍利,周元此時反而能清晰感應到其中蘊含的智慧而又空明的力量,雖少,卻如明燈,將他的幻身籠罩了起來。
操縱著這幻身,周元抬眼望去,整個金象港已經失去了形體,只有一片光怪陸離的模糊彩雲飄散在城市上空。
這些彩雲是一個個夢境組合而成,荒誕、有趣、變化多端,絕大多數都是封閉的,偶爾才會連接。
陰神陽神也能觀瞧到這夢境,但是,這兩者的力量太大了,就像一個人類要擠進一個老鼠洞一樣。
如今這幻身不一樣,周元心念所及,便在這片夢境海洋隨意游蕩起來。
他每接觸一個泡泡就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樣的夢,絕大多數人的夢境並沒有具體形態,只是一團游離的思緒,只有少數有些具體的形態,比如春夢、噩夢、美夢。
偶爾遇到噩夢,周元手一揮,一道心念傳導過去,讓那夢主輕易,進入安眠之中。
在夢境之中,他並沒有任何法力、神通,甚至連神魂力量也不能用,否則,就會戳破這些夢境泡泡,讓夢主意識受損。所以在這里能用的也不過心念而已。
很快,周元便弄清了這兒的規則,逛游夢境更加輕松寫意。
甚至,他還將幾十個噩夢中產生的恐懼、美夢中的愉悅、春夢中的欲望以及他的一點神思聚集到一起,賦形為一頭夢魘。
夢魘,傳說中大巫伯奇的座駕,夢噬噩夢,而伯奇在上古是主宰夢境的巫師,所謂伯奇食夢是也。
夢中所有一切本就是玄奇莫測,並不需要形體、靈氣、禁制這些,而是概念,當周元賦予這頭虛幻的神獸這個概念之後,他便能自行做出反應。
承載著周元的幻身,他遍游金象港夢境,將所有噩夢、迷夢、怪夢等消耗精氣的夢境吞噬,然後將其中的精氣返還,讓他們沉入純粹的睡眠中。
隨著游動,這夢魘漸漸清晰起來,似熊似鹿,白毛黑眼,一根短粗彎曲的獨角仿佛拉升的夢境。
“為什麼把精氣還給他們?他們做了噩夢,你撫平,然後得點精氣也是應該的,如果有這些精氣,這頭神獸不出一年就能化虛為實。”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問道。
周元也不驚奇,這是林伽的主場,他什麼時候降臨,如何降臨都由他說了算,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也枉談西遼大敵了。
想了想,周元回道︰“夢為非實,于我等而言,不過虛幻,即使在夢中真能培養出此等奇獸,除了禍害凡人,又有何用?”
“再者說,即使要培養他,也不能讓他吸納凡人精氣,氣多而雜,失了純粹之意,不如只凝聚純粹的概念,日後以我本體之精氣喂養,那麼他與我日後密不可分,操控起來如臂使指,豈不更好?”
“有道理,你們明人說話、做事確實有一套,很多道理對我也很受啟發。”
說著,這夢境開始出現光亮,所有人的夢開始合並,一位似男似女,非男非女,穿的金光閃閃、掛滿各種掛飾的存在顯現出來。
不過,對這位的形象周元並不好奇,在太陰星的天魔海中,他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心髒已經夠強大了。
他好奇的是,這位竟能通過整合無數人的夢境,將所有人的夢境連為一體,合成一個穩固的公共夢境。
在這其中,絕大多數人仍單獨沉睡在夢境中,但許多人的夢已經開始交互,不過,這種交互在控制中,並沒有演變成大型噩夢。
周元對這種演化極為好奇,雖然這對修士幾乎沒有殺傷力,但是對凡人卻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只要眼前這位願意,這夢境中的所有凡人,頃刻之間就會陷入不可自拔的噩夢中,耗干精氣神,驚得肝膽裂,死于非命。
“你對這種手段有興趣?”這位林伽神很意外,眼前這種手段顯然傷不到他們這些修士,但他卻有興趣鑽研,與以往那些修士大不一樣。
“雖然不入流,卻對凡人有巨大的殺傷力,更重要的是,這也是知識,只要是真知,我總會好奇。”周元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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