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禁地,狸宿在祭商對面坐下。
幽幽地道。
“做了壞事就要跑,跑不了就哭,問什麼一律搖頭。”
祭商抬起頭,一臉迷蒙。
這是在說什麼?
狸宿“你是小孩子,你說什麼他們都會信的,沒人相信,就將他們全部滅口?”
祭商……
這話好像有點熟悉。
狸宿一拍桌子,身體逼近祭商,“你都教容微點什麼?”
祭商想起來了,但毫不心虛。
“這都是保護自己的道理,哪有問題?!”她還理直氣壯的。
狸宿本來也沒生氣,“等她長大了,這些道理都不適用了。”
祭商“等她長大,她自己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狸宿……
狸宿起身,往屋里走,一會兒又拿著紙給出來。
祭商“你做什麼?”
“給容春南寫信,出去一趟,正事忘了說了。”
…
容春南將信看完,又疊起來放好。
族長夫人“少祭司說什麼了?”
容春南嘆了聲氣,“過段時間,便是容微小姐的生辰,少祭司說要大辦,給二夫人和容微正名。”
秋漣漣失蹤了那麼久,又再次回到時鏡一族,還帶了一個不是時鏡一族血脈的女兒。
秋漣漣離開的太久,現在族內很多人都只知道她是少祭司的母親,已故二長老的夫人,但卻並不認識她。
確實是需要一個正式的場合為她們正名。
“我看你嘆氣,是對這件事有何顧慮?”
容春南搖搖頭,“那倒沒有。”
只是感覺,要發生什麼事了。
…
深夜。
夜深露重,月光籠罩著狸宿花林,風一吹,滿屋都是花香。
屋內古黃色的光線昏暗又柔和,很適合睡覺。
狸宿趴在床上,翹著白皙的腳,下巴壓在手背上,清亮的眼眸眼巴巴地看著祭商。
祭商坐在不遠處的矮榻上,手拿磨棒。
將已經黏在一起的碎片中間磨平整。
她兩只手的指骨都纏著繃帶,神色很專注。
狸宿看了一會兒,鼓了鼓腮幫子,“你還不陪我睡覺嗎?”
“這就來。”
祭商放下工具,將手上的紗布解下來,露出白皙指尖上的傷痕,她洗了手,拿著藥膏,來到床邊坐下。
狸宿拿過她手里的藥膏,給她上藥,看著她那雙漂亮的手上布滿傷痕,心疼極了。
“你修它做什麼?有相似功能的法器,萬靈界應該不少,再找一個不就行了?”
少年低著頭,白皙精致的臉在柔和的光線下溫柔又美好。
祭商眼神柔和地看著他,沒說話。
上完藥,祭商和狸宿在被子里一起躺下,她將少年抱了滿懷,修長的大掌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睡吧。”
狸宿閉上眼,咕噥一句,“要你抱著睡覺,才安心啊。”
…
某日。
狸宿撐著腦袋,看著已經快成型的百花鐘。
“你這算是快修復好了嗎?”
“嗯。”
“它能恢復到和之前一模一樣嗎?”
“自然可以。”祭商放下工具,拿起修復一半的百花鐘,端詳了片刻。
修復過的地方一絲裂縫都看不到,新增添上去的材質也和原本無異。
狸宿盯著那百花鐘看了片刻,黑眸半眯,忽然說“這百花鐘,能復制嗎?”
祭商看向他,“你要做什麼?”
狸宿“算計人。”
祭商笑了笑,“自然是能的。”
祭商將溫桂 叫過來,讓她復制出一個新的百花鐘來。
還很體貼的,讓她復制出來的百花鐘是完整的。
狸宿拿著百花鐘晃了晃,清脆空靈的聲音回蕩而起。
不管是模樣,材質,還是百花鐘所散發出的那種獨有的生機勃勃的氣息,都像真的一樣。
狸宿驚嘆地看向溫桂 ,“你太厲害了。”
溫桂 謙虛地笑笑,“我們一族本就天生會幻術。”
狸宿拿著百花鐘,愛不釋手地摸著。
沒幾天,百花鐘已經被修復的消息,便傳得到處都是。
大長老院中。
房間暗不透光,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沉悶和難聞的藥味。
容觀將窗簾拉開,今日外面無風,陽光明媚,他在床邊坐下,從下人手中接過藥,“你下去吧。”
下人“是。”
“咳咳…”
容紹賢撐著身子坐起來,靠著容觀給他放置的枕頭。
短短一年,他瘦得不成樣子,雙頰凹陷,油盡燈枯似的。
容觀給他喂藥,“雖說醫師說,不能讓你受風,可沒風的日子也多開窗透透氣,一直悶著,身子只會越來越差。”
容紹賢沒說什麼。
喝完藥,容紹賢說“前些日子請柬送過來了,說要為那個容微大辦生宴,給她們母女正名。”
容觀沉默。
容紹賢盯著他的臉,“容觀,你實話告訴我,少祭司那時出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他有時候真看不透自己這個兒子。
他這個兒子在他面前孝順懂事,在外也總面面俱到。
但他能感覺到,他那心里藏有一道深淵,深不見底。
誰都不知道從那深淵中跑出來的念頭是什麼樣的。
從小到大,他看容觀做了太多事,將少祭司的名聲一點點變差。
而他自己,踩著少祭司,成為族內人人稱贊的大少爺。
若非時空之力的強與弱是看天賦,可能現在,成為少祭司的就是他了。
確實,他也不喜容荒,連帶著他的兒子也怎麼都看不順眼,但族中禁止內斗,這一點已經種在他心里,無論如何,他都不敢,也不能,去生起殺心。
容觀又沉默了許久,低著頭,面無情緒,“父親怎麼會認為,這件事是我做的?”
容紹賢“你從小與少祭司一起長大,我本也以為,你們關系甚好,雖然不喜狸宿,但也沒說什麼,但後來,你做的那些事……騙騙年幼的少祭司還行,騙我還差了些。”
他覺得這個兒子是隨了他。
或許,跟他不喜歡容荒是同一個理由。
他和容荒也是同年生,可容荒太出色了,只要他在的地方,便是目光中心,而自己,永遠無法被人看到。
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是黯淡無光的。
那種無力感,像是心中堵著什麼,不上不下的,導致他永遠無法坦然的面對那個發光的人,也無法正確看待自己。
容觀直接轉移話題,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了整寬袖,“父親休息吧,我回去了。”
容紹賢……
容觀走到門口,將門拉開,外面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他忽然停住腳步,沉默了好一會兒,說。
“是,我確實不喜歡狸宿,甚至……討厭極了他。”
容紹賢一愣,面色逐漸慌了,“真的是你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