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欲又抬起頭，依舊只能看到她的輪廓和五官的位置，很模糊，模糊得像眼前蒙了一層膜。
姜欲拿起筷子，挑著碗里的面，機械地嚼著，餐桌下的腿有些抖。
睡一覺，明天起來應該會好吧……
次日醒來。
姜欲意識先醒，他眼皮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一顆心七上八下。
等天花板上的花紋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才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昨天眼楮怎麼回事，但現在看樣子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醒來時，祭商就在陽台那邊坐著，正低聲打電話。
“別再給我打電話了，很煩。”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秦氏是什麼？誰稀罕？”
“你想干嘛干嘛，我不讓你生了嗎？”
“哦，那祝你早生貴子。”
“不做秦家大小姐，我可太開心了。”
祭商瞥見姜欲坐起身，不管那頭說了什麼，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姜欲試探地看著她，“剛剛那是誰的電話？”
如果他分析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她媽媽吧。
“秦夫人。”
祭商蹺著二郎腿，底下轉椅轉了一圈，由背對姜欲，改為面對姜欲。
她伸出胳膊，笑說“過來抱抱。”
雖說睡了一夜，感覺心情好多了，昨天晚上那似乎要壓得他窒息的陰雲也散開一些。
但姜欲始終感覺，心髒里像有一個網，兜了滿滿的，沉甸甸的東西，隨時會墜下去，連帶著把他整個人帶入深淵。
那種讓人呼吸不順暢，不上不下的感覺。
姜欲笑了笑，撲過去，跨坐在祭商腿上，抱著她的脖子，在她的臉上，嘴上，到處親。
這大早上的，血氣方剛的……
兩人呼吸都亂了，祭商直接把姜欲抱到床上。
姜欲沒有絲毫抗拒，她的手摸進了褲子的腰縫中，力道不輕不重，幾乎能讓他發瘋。
姜欲泛紅的眼角溢出淚光，死死地抓著祭商的襯衫，幾乎要哭出來，“輕點，輕點……”
姜欲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死死地抱著身上的人，滿腦子全都是她那雙深情，又裝滿的眼楮。
好像整個偌大的世界，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個人。
足夠姜欲沉溺，忘記所有的一切。
姜欲只記得發生的一切瘋狂又荒唐，持續了好久好久，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醒來，外面天已經暗了。
她還在身邊，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祭商察覺他醒來，來到床邊坐下，把他抱到懷里，拿起一邊的衣服給他穿。
“我自己來。”姜欲臉紅的像染了胭脂，有些羞澀地從祭商手里奪過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
祭商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又抱著人親了一會兒，去給他做晚飯。
兩人在家里待了好幾天，日日夜月花朝。
姜欲沒去學校，可這是因為他被開除了，祭商也沒去。
姜欲沒有問她怎麼不去學校這種廢話。
他就在家里安靜地待著，看著若無其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總在每個夜晚死死纏著祭商，勾著她行荒唐之事，總是沉溺在她的眼楮里，不願醒來。
才恍然察覺，他在逃避。
祭商也不總是待在家里，偶爾也會出去。
姜欲不知道她是去學校辦退學手續了。
在她不在家的時候，姜欲便一個人在窗邊坐著，無所事事，時刻注意著樓下，看她什麼時候回來。
他看著樓下的一片樹影。
看著看著，那片樹影成了一團模糊的墨綠色，像是打翻了墨水，暈成了一片。
姜欲眨了眨眼楮，這次過了兩三分鐘後，視物才又再次變得清晰。
他知道自己的眼楮出問題了。
這幾天偶爾會有這樣的毛病，看東西時，眼前忽然變得模糊不清，像有一層蜘蛛網密密麻麻地堆在他眼眶中。
姜欲拼命地揉著眼楮，想讓自己趕快恢復。
他並沒有看到自己的瞳孔深處，逐漸蔓延一片淺淺的銀灰色。
右邊那只眼，瞳孔正中間是一點冰藍，像點綴在一片銀灰冰面的藍色碎星。
眼楮恢復正常後。
姜欲從一邊摸出手機，準備預約眼科。
那天晚上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睡了一夜，早上又好了，他不當回事，但這樣的情況越來越頻繁，姜欲無法再心存僥幸，他怕以後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
預約掛號之後。
姜欲點著手機，就點到了學校論壇。
論壇熱門有兩篇文章。
其中一篇是剛上熱門的，帶了一組十幾張的照片。
全部是祭商和溫辰遠站在一起的畫面。
是學生偷拍的，只能看到兩人的側身和側臉，表情看不清楚。
評論里都在討論祭商和溫辰遠的關系，以及他們在說什麼。
曾經兩個人也是大家看好的金童玉女。
後來祭商和姜欲的關系忽然變得不清不楚，之後秦家宴會她沒有請溫辰遠，反而請了姜欲做自己的男伴。
再加上上次戶外活動，兩人又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從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姜欲和祭商已經開始交往了。
只是後來又發生了那件事。
姜欲的家庭被曝光，他進入學校也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如今已經被學校開除了，這個污點會跟隨他一輩子。
他們很想知道祭商和姜欲的關系該何去何從。
姜欲只看了幾眼評論，便將文章關閉了。
心里不起波瀾。
他倒沒有被那些‘秦大小姐準備拋棄聲名狼藉的姜欲，和溫少爺在一起’的評論影響。
只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底下有那麼多人說他們般配，心里有些不舒服。
退出這篇文章。
另一個熱門的標題生生撞入姜欲眼中。
——‘姜欲和他媽現在怎麼樣了？’。
姜欲睫毛輕顫，指尖在屏幕的映襯中泛著冰冷的蒼白，最終點了下去。
他這幾天根本沒有露面，祭商把他保護得很好，他的蹤跡沒有泄露出來，也沒有人敢來打擾他，所以沒有被拍到照片。
但姜姿就不一樣了。
有人找到了姜姿住的那棟別墅，曝光出來那棟別墅的房屋所有權是老師的。
證實了姜姿確實是老師在外的情人。
如今老師已經被學校開除。
也有人在別墅外拍到了，姜姿狼狽地站在門外，行李被人丟出來的照片。
剩下的照片，是貧民區的一條小巷。
小巷冗長，每一棟矮小的房屋都充滿了歲月陳舊的痕跡，被常年風吹雨淋的木門，腐朽得似乎一推就能倒。
街道的地面坑坑窪窪，兩邊靠牆擺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本就狹窄的小巷更加擁擠。
頭頂的天線像蜘蛛網交錯著，透過那些電線看到的天空也根本不開闊，窄窄一條。
不記得從那里離開多久了。
再次看到這個畫面，姜欲才發現有一些記憶就像烙印在腦子里，根本抹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