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唇上印上胭脂，從屏風後繞出來，一身艷烈的浴火海棠裙搭配昨天凌王府送來的綠瑪瑙紅玉步搖，這個人仿佛發著光，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這琴藝華京第一穩坐，文會上排個前三甲還是沒問題的。”<r />
<r />
“可我還是心里沒底……”<r />
<r />
柳夢雖然琴藝好，但都是偏安一隅長年累月練習的結果，之前在茶花會是第一次露藝，但文會的等級比茶花會不是高了一點半點，那就是七品縣令跟一品丞相的區別！這樣的場合，她想想就發怵。<r />
<r />
她往柳夢嘴里塞了個東西，“既來之則安之，放寬心態，平靜應對，相信我你沒問題的。走吧。”<r />
<r />
她率先走出非晚閣。<r />
<r />
听著她這不驕不躁的話，柳夢也覺得好像放松一些了，忙抱著琴追出去，“你給我吃的什麼？定心丸嗎？”<r />
<r />
“蜜餞而已。”<r />
<r />
文會地點就在錦瑟台大堂。呈天井式，前方是一個高台，下面分布著雅座。雅座分左右兩部分，左邊是拿了請柬的看客，右邊是各地方來參加文會的，而二樓則是沒有請柬的普通看客。<r />
<r />
文會定在辰時末刻開始，柳蟄柳夢踩著點進的，大堂已經人滿為患。<r />
<r />
大家低聲討些什麼，她听了听，大概在說南宮秋今年不來了。<r />
<r />
柳蟄納悶的問柳夢︰“怎麼回事？南宮秋怎麼不來了？”<r />
<r />
柳夢也不大清楚，只撿著自己听說的道︰“好像是說病了，病了好多天了。”<r />
<r />
柳蟄了然。<r />
<r />
大概是因為鏢局被打擊，可那里有很多他的秘密，後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忙著轉移證據吧。<r />
<r />
可她一進來，那議論的中心就瞬間變成了她。<r />
<r />
“那不是柳蟄嗎？”<r />
<r />
“是啊，不過可惜今年秋公子沒來。”有人嘖嘖嘆息。南宮秋和柳蟄的愛情為人津津樂道，先下鬧成這樣，熱鬧自然少不了，難得有吃瓜一線的機會，沒想到主角只來了一個，實在掃興。<r />
<r />
“听說貪污案的髒銀就是她追回來的？她居然也來了？”<r />
<r />
另一人嗤笑，“說是她追回來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凌王殿下給她博名聲呢！”<r />
<r />
一女子問︰“殿下真對她有情啊？我听說她傷了胳膊，殿下還特意天天去柳府喂她吃飯！”<r />
<r />
“真的假的？”另一女子震驚。<r />
<r />
“當然是真的，我大舅媽的外婆的三女婿的鄰居的女兒就在柳府當丫鬟，是她傳出來的，還說看見過他們二人親熱呢，說不定他們早就訂婚了！”<r />
<r />
“是嗎是嗎？我是外地來的，你快說說具體怎麼回事？”<r />
<r />
柳蟄驚掉下巴。<r />
<r />
“都、都這麼離譜了嗎？”<r />
<r />
柳夢抿唇，“還有比這更離譜的……”<r />
<r />
她示意柳夢說，柳夢斟酌了一下，“有說你跟殿下早就互許終身，只是家里不同意，所以你才面上維持與秋公子的感情，而殿下他為你對田小姐的婚約只字不提。你二人早山盟海誓，至死不渝。”<r />
<r />
她嘴角抽了抽，“真是可歌可泣的愛情啊。”<r />
<r />
柳夢去了跟錦瑟台的人坐在一起，柳蟄就到看客位上找了個地方坐下，屁股剛踫到椅子，突然全場嘩然。<r />
<r />
“他怎麼來了？！”<r />
<r />
“他好像從來沒參加過文會吧？朝廷不是從來不會干涉文會嗎？”<r />
<r />
“呀，這秋公子沒來，他卻來了，又有熱鬧看了！”<r />
<r />
柳蟄回頭一看，門口走進來一個白袍男人，身形頎長，氣質絕塵，正是江獨樓。<r />
<r />
旁邊陪著的是一身牡丹花袍的江錦年，他打趣道︰“怎麼突然要來看文會？怎麼，想找兩個客卿？”<r />
<r />
江獨樓隨他到主辦方的位置坐下，眾人這才發現文會主辦方居然多出一個位置，那凌王要來是早就定下的？<r />
<r />
眾人議論紛紛，目光在柳蟄和江獨樓身上流連，耳語什麼用腳趾頭都能猜到。<r />
<r />
大邵戰爭不斷，今年難得的走到了尾聲，也恢復了不少元氣，因此這次來參加文會的地方特別多，除了實力最強的北林閣和竹墨客，還有第一次來的傲雪軒等。<r />
<r />
江錦年為華京拿了個頭彩，音律一項他向來是獨挑大梁。柳笙舞蹈是一絕，一段華蓮舞叫人嘆為觀止。柳畫屏的畫工和繡工都是最出挑的，至此華京錦瑟台就拿下了三個桂冠。<r />
<r />
前面這些柳蟄並不在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直到琴藝開始，她才把精力從桌子上的一盤瓜子上挪到了柳夢身上。<r />
<r />
柳夢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裙子，臨上台時心底沒底的看向柳蟄，柳蟄回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r />
<r />
這段互動被江獨樓看在眼里，“這個女人跟柳蟄有關系？”<r />
<r />
江錦年一邊抿酒一邊說︰“是長生托我給了她一個入會的機會，但這五小姐柳夢確實身懷絕技，她的琴很值得一听。”末了又沒忍住順口說了一句︰“長生的笛子也很值得一听。”<r />
<r />
其實自從茶花會上听了她二人的琴笛合奏，江錦年念念不忘好些日子，但他怎麼可能承認柳蟄的笛子吹的比他好？<r />
<r />
“你叫她什麼？”江獨樓睨他，語氣里帶著些危險氣息。<r />
<r />
“長生啊，”他道︰“她字長生，很好記，是她外公給她取的。”他嘆口氣，“其實她看起來張揚不羈，輕狂放肆，但在柳家還真沒感受到什麼溫情。她母親下嫁柳照仁，柳家對她們母女恭敬有加親情不足，大概正是因此吧，長生更牽掛李家。”<r />
<r />
他在這為柳蟄傷懷，耳邊傳來江獨樓陰惻惻的聲音︰“你跟她很熟？”<r />
<r />
“是啊，”他擱下酒杯打開折扇湊近他，一副要長談的架勢，“我跟你說，我和長生那可是驚天動地十幾年的交情，她華京一霸的名號一半是我幫她打下來的，你回來的晚不知道情況，前十幾年我倆好到什麼程度你可以隨便問……”<r />
<r />
“並不想知道。”他臉色冷如冰霜，看的江錦年一陣發懵。<r />
<r />
可他已經轉頭看向台上的柳夢，明顯是不想搭理他。<r />
<r />
他只好問身邊紫袍的蕭應風，“我哪句話說錯了他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r />
<r />
蕭應風淡笑，一雙睿智的眼已經看透了一切，“以後在殿下面前，你還是叫柳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