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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晉江文學】購買比例低于40%, 48小時後顯示正常章節。 周存禮放下手中的書,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他︰“我說章少爺, 你這好端端的怎麼黃鼠狼給雞拜年啊。我看你就是沒安好心。你不說清楚干什麼,我可不幫你叫人。”
誰不知道章年卿身邊都是一群高官顯貴的子弟, 看他著是個清流,才名冠身。實則就是二世祖。
大前年章家著火, 不過燒了幾間屋子,連個丫鬟都沒傷著。硬是驚動了刑部, 連好心救火的楊學士都被叫去問了好幾次話。
誰不知道章年卿是在報復,東院那點破事,個個心如明鏡。
楊學士回來後, 不再帶著他們和章年卿鄭大人針鋒相對,幾人和和平平修完新史,各回部門就任。倒也相安無事。
那件事後,大家便渾稱他為‘章少爺’, 多少有些調侃的意思在里面。後來大家相熟了,那份調侃便化成熟絡,只有相熟的哥幾個才這麼喊。
章年卿道︰“就喝酒還能有什麼事。得, 我老實說了吧。我妹子這兩天後牙槽泛牙疼,我看他有沒有什麼招。”
周存禮不明白了︰“有病了不去請大夫, 找伯中干嗎,他爹是太醫院的, 他才幾斤幾兩重。”
章年卿含糊其詞︰“不方便。”
中午, 馮俏窩在房間不肯出去, 連飯都不吃。爬在錦被上,捂著腮幫子,眼楮紅了一圈。
珠珠端著茶水偷偷摸摸進來,馮俏一看見她便問︰“娘走了嗎?”
“走了走了。”珠珠上前摸了摸她的臉,看著馮俏微腫的腮幫子,給她換了個熱帕子。嘆息道︰“小姐,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都疼成這樣了還只在房間里抱著被子打滾。昨天也是,夜里疼成那樣你怎麼不喊三少爺過來看。反倒不疼了跑去撒嬌。三少爺會心疼才怪。”
馮俏疼的心煩意亂,惱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買了。”
“你要把誰賣了。”門外一聲笑意。
珠珠回頭一看,訥訥道︰“三少爺...”
章年卿粲然一笑,手里拿著藥瓶,提步要進。珠珠慌慌張張橫臂擋在前面,眼楮一閉,心一橫道︰“三少爺,這是小姐閨房,你不能進。”
“果然話多。看來真該賣了。”章年卿不咸不淡撥開她,指了指門口︰“既然不合規矩,勞煩珠珠姑娘在這守一守了。”說著,把人關在門外。
馮俏凌亂著頭發從錦被中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章年卿取開她捂在腮幫子的白帕子,一抽,沒抽出來。瞥了眼她白玉手背上隱隱的青筋,手下用力,握著她的手腕拉開,右手凌空一撈,拾起熱帕。
馮俏的小臉頓時暴露在空氣中,腮幫紅腫。
章年卿看清後眼中閃過一抹心疼,指腹摩挲著她臉上嬌嫩的肌膚。他剛進門,手里還帶著料梢的寒氣。
馮俏感到涼涼滑滑的,覺得很舒服,這次沒有喊疼。怕章年卿看見自己的丑樣,悶悶道︰“你怎麼來了。”聲音有點哭意,“我最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了。”
章年卿眼眶一熱,好笑的問她︰“不向我興師問罪了?”
給她掖了掖松松垮垮的上衣。拍了拍自己大腿,“來,躺著,讓我看看到底怎麼樣了。”
馮俏十分顧忌形象,單手捂著鼻子,只露出嘴的位置,仰頭張嘴。
章年卿拿干淨軟布擦擦指尖,順著她的後牙槽細細摸了一遍,心里默默數著數。他問︰“幼娘,你牙都換完了嗎?”
馮俏驕傲道︰“今年夏天的時候就換完了。”
章年卿屈指彈了下她的小虎牙,“傻丫頭,這有什麼好驕傲的。你還是祈禱你的後槽牙沒有換吧。不然你可能真得齲齒一輩子。”
“是...是嗎?”馮俏忍忍不住捧著自己左右腮幫,感覺了一下。“我會把壞牙換掉嗎。”
“有可能,我朋友說你這個年紀乳牙和恆牙是長在一起的,我剛摸了摸,你現在約有二十四顆牙齒,磨牙這里還沒長齊。”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坐起來,遞給馮俏一個小瓷瓶。“下次把把你帶出去讓大夫看看,沒準還有的救。你先湊合用這個抹一抹,止痛的。”
“這是什麼?”
“苦參湯的配料研制成的粉末。倒一點在指尖上,把粉末填進小洞里。用兩次就不疼了。你在內宅住著不方便熬藥,白日里就抹點藥。睡前讓珠珠幫你沖點藥粉漱漱口。趕明兒我去在討一點消腫的藥,你配著用著。不管用我再想辦法。”
章年卿憐惜的摸著她的臉,心痛不已︰“可憐的俏俏。”
苦參湯,馮俏隱約有點印象。扁鵲倉公列傳似乎便有記載齊大夫治齲齒的辦法。她哼哼︰“你那個朋友也不過是拾人牙慧。我是疼的忘了,不然我自己都給我開藥方了。”
章年卿刮刮她鼻尖,失笑道︰“好好好,我的幼娘最厲害。”
馮俏知道他在笑話自己,扭過身不理他。對著銅鏡搗鼓,怎麼也抹不對位置。明明舌頭一瞬間就能找到的齲齒,指尖摸一圈也找不到地方。惹得她滿嘴苦澀。
不知是不是章年卿在身邊的緣故,她一委屈,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掉下來,馮俏小性子發作,把銅鏡狠狠推倒,趴在桌子上大哭不止。
小瓷瓶端正的放在左上角,沒有跟著遭殃。
連發脾氣都這麼小心翼翼。
章年卿念頭閃過,心頭酸楚,屈腿蹲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馮先生和師母就你一個女兒,你怎麼...”
一時詞窮,沒在說下去。換了個話題道︰“來,叫聲三哥,哥幫你。”
馮俏楚楚可憐的抬起頭,淚眼汪汪,“天德哥。”她趴在他胸膛里,嬌氣的蹭蹭,埋怨道︰“好苦啊,滿嘴都是苦味兒。”
“所以才讓你咬在牙里忍一忍啊。乖,翻個身,仰頭趴著。像剛才那樣。”
章年卿扶正馮俏小身子,大刀金馬跨坐在圓凳上。馮俏搬來一個小杌子,靠著他腿坐下。
章年卿往左手指尖倒出一點粉末,想了想,右食指在她涮了涮,蹭了些許口津,醮著苦參粉,往她兩邊牙抹去。
馮俏被他摸得癢癢,總是忍不住咬他指頭。章年卿兩顆後牙都涂上藥以後,只見兩個指尖濕噠噠的,沾滿口津,上面還有曖昧不明的牙印。
章年卿故意羞她,在她兩頰蹭干淨口水。又在她懷里摸出張新帕子,慢悠悠的在她眼皮子地下擦著指頭。
馮俏又氣又羞,死死咬著後牙槽。她現在不能說話,張嘴就是苦味,只能等粉末消融後在說話。
可章年卿實在笑的太氣人,馮俏氣不過,撓了他一爪子。
章年卿下意識一躲,脖頸留下三道指甲紅痕。
“嘶——”章年卿險些咬著舌尖,撈起地上的銅鏡一照,乖乖,紅痕曖昧不明,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他惡狠狠的盯著馮俏,佯怒道︰“你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
“窩拉有(我哪有)。”馮俏嘴里喊著口水,含混不清道。
“還敢說。”章年卿一指禪戳著她白嫩的額頭,留下虐待的指頭印。他仰天長嘆,“我的一世英名啊。”
恨鐵不成鋼的點著她額頭,“我這樣從你房里出去,撞見先生和師母,他們會想拿掃把把我打出去。”嘆了口氣,“得,這還是好的。要撞不見,我更吃不了兜著走。”
“為什麼啊?”
章年卿無奈的看著小姑娘,“你爹會以為我出去鬼混了。”
馮俏坐直身子,一本正經的問︰“什麼叫鬼混啊。”
“壞丫頭,你擠兌我是不是。”
章年卿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來她的嘲笑。掐著她的腰把人扔床上,專挑她怕癢的地方撓。
整個房間里都是馮俏的求饒聲和咯咯笑聲,她在床上扭的像條蛇。滑不溜秋,卻怎麼也逃不開章年卿的魔爪。
“三哥,天德哥,章家哥哥,哥!!!”馮俏笑的眼角都溢出眼淚,連連告饒。
章年卿眼中晦暗不明,把馮俏逼急了,直接湊上去親他脖子。
濕濕軟軟的觸感從側頸間傳來,章年卿僵成石頭。
“我錯了,哥哥,我知道錯了。”馮俏親在她抓傷他的地方,一寸一寸的親,彌補過錯。仿佛親了他就不疼啊,他就會好一樣。
忽然,章年卿一把推開她,下床打開窗,站在窗口吹冷風。
一股冷風卷著瓊雪碎花而來,馮俏縮了縮足尖,方才玩鬧不小心把鞋蹬掉了。她扯過被子蓋住雙腳,“天德哥,你不冷嗎。”
章年卿輕咳一聲,“你覺得冷?”他關上窗,別扭的扯了扯衣袍,“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馮俏噘著嘴,一臉不滿︰“你就那麼忙嘛。我爹不是說翰林院是個清閑衙門,你怎麼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章年卿干干一笑,“咳。能者多勞嗎,恩,對,能者多勞。”落荒而逃。
馮俏跳下床,想和他告一聲別。走到門前時,才發現他已經走的很遠了。
“看來真的很急啊...”
章年卿摸著腦袋,憨憨笑道︰“收了舅舅們十多年禮物,哪敢不記人啊。”
哄堂大笑,陶孟輝等人個個指著章年卿哭笑不得。陶孟輝道︰“看著人憨,腦子卻不傻。”
舅甥四人聊的很是投機,直到陶茹茹抱了小女兒青鸞來,大家對章年卿的熱情勁才散掉,都疼愛的看著章青鸞。
陶家是兄妹四人,三子一女。如今陶茹茹也生了三子一女,這份巧合,讓大家對這個小閨女又憐愛了幾分。
小舅陶孟新湊不上熱鬧,只好逮空拉著章年卿說話,“冬月里訂了親,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章年卿苦笑,“馮家姑娘還小,看家里怎麼安排吧。”
“你自己都沒個想法嗎。”陶孟新可不覺得他這麼乖。
“過了春闈再說吧。”章年卿興趣乏乏。
提起春闈,陶孟新神色一肅,和章年卿聊起了心得和注意事項。直至中午用膳,兩人還意猶未盡。
出門時,陶孟新拍著章年卿後背正說著什麼,忽然感到手下一個硬物,下意識的抽出來︰“這是什麼。”
糟了。章年卿忙要奪回來,陶孟新一抬手。不理小外甥的迫窘,慢慢展開書來看。
“《春.潮漫野》這是什麼?”
狐疑的翻了兩頁,陶孟新眼中從震驚驚愕到不可思議,精彩繽紛。
章年卿惱羞不已,一把奪過遮掩住。解釋道︰“這是表哥給我的。”
陶孟新指著他一臉明白,感慨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
外面風雪略大,吹迷了陶孟新睫毛。他睫毛掛雪,面如冠玉,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芝蘭玉樹,氣度翩翩的陶舅舅,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肩膀,“孩子,記得你的話。春闈重要。”
“舅舅!”章年卿高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明白。走吧,去吃飯。”
飯後,章年卿氣的回屋直接摔了書,狠狠的踩了幾腳。便去讀書了,念了一會,天色漸暗。章年卿沒有喊小廝,自己動手點了油燈。暮色四合下,靈感總是來得分外洶涌,研磨習書,字字諫言都是真理。
盯著硯墨,不知怎麼的,章年卿忽然想起‘紅袖添香’的渾話。心中一觸,眼前影影綽綽,依稀露出一個小丫頭的影子。小姑娘拿著小杌子站在桌前,像只花貓兒似得在桌前硯墨。琵琶袖垂在硯池里,拖的紙上桌上都是墨痕。
這麼想著,心頭越發熱了。心尖尖那一處又熱又燙,烙的他渾身躁意。洶涌的靈感都被另一種洶涌撲滅。
章年卿回到屋子,那本書孤零零的被扔在地上。燭火跳動間,將那一個‘春’字生生挖出來,做成一個巨大的虛影罩在他的心頭。想了想,彎腰撿起書。拍了拍上面的灰,私下收進櫃子里。
書脊朝里,掩藏在浩瀚書海間,幾不可尋。
章年卿閉了閉眼,喃喃道︰“馮...俏。”
馮俏,真是可好名字。
臘八灶王節,章家去給馮家帶著禮物追節。沒有什麼貴重的,多是些八寶豆子,薏米百合等,圖個吉祥。
內宅孔丹依和陶茹茹在說話,正廳馮承輝和章芮樊也聊的不亦樂乎。章年卿一個人坐著無聊,索性對馮承輝拱手請命道︰“先生,天德可否去書閣看書。”
孔丹依作為衍生公女兒,出嫁時一百三十六抬嫁妝里,有二十八抬裝的都是古籍孤本。天下學子趨之若鶩,任誰得一本,都能當做傳家寶流傳百世。哪里像衍聖公這種人家,稀世孤本都是以‘抬’論。
馮承輝樂呵呵一笑,以後都是自家人了。他也沒什麼好藏私的。指了個小廝,“帶三少爺過去。”
暉聖閣旁坐落著一間不起眼的小閣樓,長滿楓藤,綠蔭蔭一片。門上終年落著鎖。他以前跟著馮先生念書的時候,便好奇過這里,卻從未想過先生會把家里的書藏在這里。
跟著小廝從偏門進去,門房住著一個小老頭。小廝恭恭敬敬的喊他︰“齊爺爺,老爺讓小的帶章公子過來看書。”
齊老頭胡子一抖,瞪著眼楮問︰“什麼章公子,哪個章公子。”
小廝有些尷尬,湊到他耳旁小聲道︰“就是和小姐定親的那位章三公子。”
齊老頭神色頓時軟化下來,他精神灼爍,眼中有精光。微微低下頭,行士子禮︰“小老頭多有冒犯,章公子跟小的來吧。”
說著,回房拿出一大把鑰匙,踩上吱呀呀的閣樓。小廝借機向章年卿告辭,章年卿揮了揮手,同意他去了。
一進門,章年卿才恍然大悟。原來齊老頭手上的鑰匙不是開門用的,是開盒子用的。馮家書閣藏書千萬,但凡孤本珍本,皆以紫檀木匣,珍而重之的裝著,防避蛇蟲鼠蟻。
章年卿摸著盒子上的精細雕花,陡然生出一股買櫝還珠之心。且不論這盒子里的東西價值幾何,單一個空盒子便頂的上十兩黃金。章年卿感慨的想,他的岳家可真是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