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紛爭都由心起,尋一方淨土,安心做好自己,無欲無求,生死各安天命,寄情方外,可破迷惘,求仙問道尤其如此。
這便是九方山弟子及附隨者所一直堅信的至理。
流水環侍,奇花異草遍布,偶有修行者御風而行,卻對這些寶貝視而不見,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這是張三封從九渡河逆流而上第一次見到九方山的景象。
牛二跟狗剩看的是雙眼冒光,在他們印象中,為了一株未成熟的靈草,鏡輪國內的好多宗門都能打生打死,哪里會像眼前這般?
張三封伸手攔住了蠢蠢欲動的牛二跟狗剩,指了指不遠處山腳下的一爿茅屋及旁邊的一座涼亭。
“干什麼?知道這是哪兒嗎?九方山的地界,咱們是來拜訪的,先禮後兵這道理教你們多少遍了都記不住?”
牛二跟狗剩互看一眼,立馬就听出了張三封話中的意思。
狗剩立馬竄到張三封身後,捶著張三封肩膀一臉諂媚的道︰“老大,這就是九方山?咦,我看也是稀松平常的很嘛,沒撒看頭,牛哥,你說是吧,比你那牛頭山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大,要不我們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去?”
牛二把碩大的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跟著幫腔道︰“是啊,老大,別看這勞什子九方山名氣大的很,比起我們鏡輪的懸鏡山可差遠了,這麼多靈草,九方山的人竟然都不認識,你說他們是不是傻?”
不怪牛二跟狗剩攔著張三封,主要是他們一路游歷,就沒過幾天清閑日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兩妖再孤陋寡聞,九方山肯定是大概了解過的,雖說游歷以來,架打的多,境界也漲的飛快,也沒膽子來九方山撒野。
牛二的話音剛落,茅屋外以及涼亭內已各多了個身穿黑白色道袍的修行者,定眼朝著張三封一行看來。
張三封一臉笑意,帶著牛二跟狗剩朝著兩人稽首。
“懸鏡山張三封求見山主,還請二位通傳一聲。”
懸鏡山?黎松與自己徒弟孫睿陽互看一眼,兩人都想不出來有這麼一位,再說了,一來就求見山主,當九方山是什麼地方?
黎松笑著拱手道︰“這位道友面生的緊,不知師承何人?”
“虯侯正是為師。”張三封謊話是張口就來。
黎松眼皮一跳,也不揭穿,皮笑肉不笑的繼續套話,已是起了厭煩之心。
九方山向來以情報消息著稱,虯侯有幾個弟子這樣的事他們都不清楚的話,也就不配來這做守山人了。
“兩位道友如何稱呼?我與玄元老人曾有舊約,故來此相聚,兩位不如就讓我們過去,待有機會再好好宴請兩位。”
張三封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嚇的狗剩立馬直起了腰,再不敢在背後拉他的袖子。
黎松听張三封直呼自家山主的名號,又仔細打量了張三封幾眼,莫不是他瞧花了眼,可這一人兩妖他確實沒什麼印象。
按說就算真有人膽大包天來九方山招搖撞騙,放他進去了又能如何?真捅了什麼簍子還怕他在這里翻了天?
不過黎松可不願再在這類小事上犯錯誤了,因為他數十年前行事過于莽撞,差點壞了山主的大計,才被罰來做百年守山人,還連累了自己最喜愛的關門弟子。
“道友說笑了,身為守山人,怎敢瀆職枉法,山主真的不在,還請道友改日再來!”
說罷便招呼徒弟孫睿陽頭也不回的離開。
孫睿陽臨走時側頭瞥了眼張三封,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師父,您跟他們那麼多廢話干什麼,一看就是想來跟咱們攀關系的,直接轟走便是,若膽敢漏出半點不滿,拿他們試試我新成的雷法練手不是正好?”
“睿陽,我知道你天資聰穎,是為師連累你了,這未嘗不是件好事,剛過易折,你祁師兄便是先例。”
眼見師父又提到早已死去的師兄,孫睿陽眼底閃過一絲怨恨,隨即不再多言,可心底的怒火已被勾起。
張三封看著已然走遠得師徒兩,突然展顏一笑,都來了廟跟前,不見見真佛怎麼說得過去?
世人皆說九方山乃天命之地,降雷罰于世,衛世間正道,他那位兄弟又被稱作天命之子,可兩者之間卻毫無關系,這換誰都不信。
張三封很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修行到了略知天命的境界,再來看看這所謂的天命之地,很多東西總是似是而非,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牛二,那邊的大石碑看見了嗎?搬得動不?”
張三封朝著九渡河邊那塊巨大的石碑努了努嘴,那是一塊高達十數丈的石碑,埋在地下不知有多深,是用來區分九方山與其他地方的界碑。
牛二看了眼石碑,拍著胸脯,咧開大嘴吹起牛來︰“這算什麼,別說這塊石碑了,便是一座山,俺老牛使點勁也能連根拔起。”
張三封點了點頭道︰“好,你把石碑拔出來,將那座涼亭砸了,九方山這兩看門的有些瞧不起我們,也好教他知曉,咱們不是好惹的!”
牛二的笑頓時僵住了,比哭還難看,可老大吩咐了,不得不做,誰叫自己剛才牛皮吹的大了。
干搓了下手,牛二磨磨蹭蹭的去拔石碑,心中只盼望一會真打起來老大能給力點,他們不至于被揍的太慘。
隨著牛二的一聲暴喝,如同一座小山般的石碑呼嘯著砸向涼亭,誰知在距離涼亭還有百步遠近的地方,一道電光閃過,偌大的石碑眨眼間被擊成齏粉。
與此同時,黎松孫睿陽都出現在涼亭邊,一臉陰沉的盯了眼牛二,又轉頭看著張三封。
牛二一臉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有些怯懦的瞟了眼老大,把這麼大塊石碑碾成齏粉不難,他也能做到,可要一點聲響都不弄出便出數十倍不止。
張三封看著石碑被擊成齏粉的地方出了神,不愧是四大聖地之一,光這護山結界的威力都夠很多修行者忙乎一輩子了。
“呵呵,看來還是有不怕死的,九方山久不在世間走動,都有人敢上門捋虎須了,去吧,睿陽,有什麼事為師擔著!”
先前黎松還有些猶豫,不讓孫睿陽出手,現在卻一臉輕松,反而有些期待。
黎松讓孫睿陽放手而為,望著張三封露出幾分揶揄的神情來,此刻他倒希望張三封不是徒有其表。
有他在,身後更是整個九方山,出不了大亂子,若是孫睿陽打的好,這勞什子守山人的差事說不得能減免些年份。
“睿陽,小心些,雄鷹搏兔亦用全力,不要墮了我九方山的威名!”
接到師父黎松的傳音,孫睿陽點了點頭,邁步走出結界。
那兩頭化形妖物,就算有些本事,也不足為懼,倒是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白衣公子,孫睿陽看不出深淺來。
面朝著張三封,孫睿陽鄭重其事的拔出了背後的桃木劍,接著又祭出一道青色的符 朝著天空一拋,符 瞬間消失不見。
抬頭看了眼符 消失的地方,張三封負在身後的右手微微一緊,多麼熟悉的感覺。
“報上你的名來,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張三封看著提劍指著自己的孫睿陽,莫名有些想笑,難道剛才自己報名號的時候說的不夠清楚?
看著張三封的表情,孫睿陽頓時反應過來,感情張三封剛才報的真名?
孫睿陽有些惱怒的一跺腳,木劍所指,一道憑空出現的閃電直擊張三封面門而來。
張三封被突然出現的閃電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只得硬接。
一陣 里啪啦的聲響過後,張三封倒退數百步,滴塵不染的白衣也是處處黑斑,臉上也有幾處黑印,甚至有幾根發絲都被電的豎立不倒。
“老大!”牛二跟狗剩同時驚呼出聲,兩妖一個縱躍便到了張三封身前,一左一右,朝著孫睿陽怒目而視。
張三封拍了拍身前的兩妖,示意他們退後,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腕,突然笑了起來。
牛二與狗剩看著滿臉發黑露出一口大白牙發笑的張三封,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都被打成這樣了,老大還能笑的出來?
看著張三封的笑,孫睿陽就氣不打一處來,桃木劍連續揮動,一道道閃電接二連三的劈向張三封,四面八方圍了個水泄不通。
牛二與狗剩緊張的握緊了拳頭,只要張三封出聲,哪怕前方是兩妖最懼怕的雷池煉獄,也要沖進去救老大出來。
哈哈大笑聲中,張三封在那片遍布雷霆的區域中,形如游龍,翩似驚鴻,縱是孫睿陽努力揮動木劍,也無濟于事,實在有避不過的,輕輕一掌,雷霆便毫不受力,滑至一旁炸開。
黎松剛開始還好整以暇,當張三封調整過來,就一直眉頭緊縮,他實在想不到這世間誰能在雷擊之下僅靠身法拳術便可避過,若如此,九天雷劫又何必成為所有修行者念而卻步的心魔!
思考及此,黎松心下已做出打算,此子要麼為他們所用,要麼毀之。
黎松當即呼喝出聲,制止了孫睿陽的無用之功。
一個閃身,黎松出現在戰場之中,袖手將一道雷霆擊散,細看了一眼張三封以及略有些緊張的狗剩跟牛二,笑著抱拳道。
“小友好身法,虯侯雖法力通天,卻斷無此等身法,不知你受何人指使,來我九方山?若九方山確有得罪之處,黎松在這里給你們陪個不是!”
說罷當真俯首一揖,笑容真摯,毫不做作,仿佛剛才的爭斗沒有發生般。
牛二一听這話,頓時喜笑顏開來,躍至張三封身旁,一臉得意的道︰“誰也沒指使咱們,老听世人說你們九方山如何如何,老大便想帶我們兄弟來開開眼,嗯,也不過如此。”
黎松恍如沒听見牛二的話般繼續賠笑道︰“張小友師承何處?若是不嫌棄,老朽可做主,讓小友任我九方山執事一職,功法寶物福地任選,不比在世間行走修行來的便捷?”
牛二听的雙眼放光,扯著脖子道︰“哪有什麼老師,我們老大天縱奇才,乃是自學成.....”
說到最後,牛二瞥到了張三封要殺人的眼神,把剩下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
黎松卻是听得雙眼一亮,渾然不在意張三封的眼神,語氣甚至有些急迫的道。
“果真如此,張小友何止是天縱奇才!剛才的條件不變,若小友不嫌棄,我願收你為關門弟子,畢生所學,定傾囊相授。”
張三封眼神古怪的盯著黎松半晌,緩緩搖了搖頭,他有些不明白,自身這功法有這麼逆天嗎?值得這老家伙臉皮都舍下不要也要收自己當徒弟?
見張三封搖頭,黎松沒有絲毫不悅,繼續笑道︰“小友如此天資,是老夫唐突了,只要小友留下,我可求宗主大人收你為弟子,從此修行之路如履平地,未來可期,如何?”
張三封依舊面與無表情的搖頭,黎松臉色一變,有些難看起來。
“小友年紀輕輕便有此等修為,說你為千年以來的第一人也未嘗不可,世上天才何其多,活著的才能算數,至于死去的那些嘛,不過談資罷了,小友以為然?”
此言一出,天上白雲聚散,風雷涌動,整個九方山好似都活了般,連在密室靜修的宗主玄元老人都被驚動。
“峂闕,護山大陣緣何而動?守山人何在?”
“回稟師尊,正是黎護法引動大陣,我這就去查明情況。”
“不必了,黎松那我去看看便是。”
玄元老人長身而起,一身白袍無風自動,一捋雪白的長須,好一副仙風道骨,眨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峂闕朝著玄元老人所去的方向跪地叩首,滿眼崇拜仰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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