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雍一行已在槐鐘鎮上逛蕩兩日,把槐鐘鎮上上下下查了個遍,基本可以確定的老槐樹便是五行四象陣的金之陣眼,而那古舊的巨大掛鐘便是壓勝之物,王雍等人不敢擅自引發陣法,作為大陣的中心點,萬一出現他們根本就應付不了的情況那就不止前功盡棄這麼簡單了,可能連命都搭在這里。
趙家書房,趙池川听著屬下的匯報,啞然失笑。現在這些修行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寶物就在跟前連試探一下的膽量都沒有,就這也想打槐鐘鎮的主意?
趙池川扶額沉思了一下道︰“傳信給趙沐雲,這場好戲也該他出場了。”
趙沐雲,樂陽趙家子弟,境界並不高,御物初階,唯有另一個身份使得趙池川對他刮目相看,趙沐雲與一般的練氣士不同,走的乃是玄黃一脈。
風水、卦相、破法、改命,便是修習玄黃一脈練氣士的本領,這一脈修士從不以術法境界論高低,憑著一張嘴便可走遍天下,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趙沐雲越眾而出,對著王雍略一拱手道︰“在下趙沐雲,趙氏族人,略懂風水,王公子若是不嫌棄,由我來為大家帶路如何?”
王雍也正自發愁沒有頭緒,總不能老在槐鐘鎮耗著,但下一步具體該選擇哪個村莊進行勘探卻毫無頭緒,這會冷不丁有人自薦,定楮一看發現不過是個御物境的修士,不由眉頭一皺。
趙沐雲對王雍的神情看在眼里,不慌不忙的道︰“在下師從九方山棲鳳老人,境界雖不高,但對于風水以及陣法還算略有研究,王公子以為如何?”
王雍听完,立即畢恭畢敬道︰“原來是趙前輩,請恕晚輩眼拙。前輩既願意出手,此行必將無往不利,但有何吩咐,我們在所不辭,前輩,請!”
趙沐雲微笑看了王雍一眼,緩緩踱步向前,嘴里念念有詞起來。
王雍尷尬一笑,心里卻不敢有絲毫介意。看著趙沐雲一旁施法,隱晦的朝著隊伍里望了一眼,隨即釋懷,強龍不壓地頭蛇,再怎樣來說槐鐘這一片還算他千寰宗的地盤,就算是九方山也得守些規矩吧。
王雍之所以有此擔心不無道理,新月大陸修行門派不知凡幾,除了數千年來屹立不倒的三宗五派外,猶有超然物外的四個地方,他們不是宗門卻又勝過世間絕大多數宗門。
玄門道家、儒家學宮、禪門佛家,還有一個便是九方山。
趙沐雲手持一個銀色繡金羅盤,閉目默念一會,手中羅盤上的指針隨即轉動,待得指針停下,趙沐雲略一掐指,收起羅盤,已是成竹在胸。
趙沐雲指點四方笑道︰“五行四象陣因壓勝之物的不同而具象化的四象繁雜,但基礎仍是五行為主。金木水火土,金鎮中央,木主東方、水主西、火主南、土主北,五行間相生相克,往復循環,生生不息,不愧是世間一等一的攻伐大陣。”
趙沐雲接著道︰“槐鐘鎮、木欄莊、水井村、貨郎甸、泥柏村、剛好組成五行之屬,槐鐘為陣心屬金,接下來依次去往各個村子勘驗壓勝之物,壓勝之物一般隱藏極深,極難觸踫到,我們的主要目的便是要找到陣法開啟的密匙所在。”
王雍听的微微點頭,這趙沐雲跟師傅所說相差無幾,不愧是出自九方山的高人。但他所說陣法密匙又是什麼東西,從未听師傅提及過。
王雍說出心中疑惑,趙沐雲有意賣弄,眼神一掃眾人,見一群人都是翹首以盼。
“但凡陣法,都分為陣樞、陣中、陣引、陣眼等等,壓勝之物的好壞往往關乎著陣法的威力大小。就好比此陣來說,激發後威力無窮,依我看只要修行者未達出神或馭氣境恐都難以抵擋此陣攻殺,有身死當場的危險。”
“上古時代的五行四象陣威力最大的四象便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青龍屬木主東,白虎為水主西,朱雀主火為北,玄武為土主南。當然此陣能達到其十分之一已算了不得的大陣,上古五行陣那可是能滅神弒仙的存在。”
趙沐雲看了眼眾人神色略顯得意道︰“壓勝之物的威力想要徹底激發,必得有陣引,陣引便是密匙。陣引除了激發壓勝之物威力外,另一個存在的目的便是布陣之人所留下的後路。”
|“陣法一旦激發,不分敵我,沒有陣引即使是布陣者一旦陷入陣中也只能破陣了。陣法威力愈強,陣引也相對越多。因此,很多陣師為了隱藏密匙無所不用其極,極難找尋。而且即便拿到密匙也不一定能破陣成功,密匙只是能增加一些破陣的幾率罷了。”
趙沐雲一掐指繼續道︰“木欄莊便在槐鐘鎮偏東方向,我們便先去此處,木主東,耳東陳,如果那木欄莊有陳姓之人,密匙便應驗在此處。”
王雍一行來到木欄莊,打听之下,果然只有一戶姓姓的人家。一行人都不由得暗地里對著趙沐雲豎起了大拇指。
據村里人說這陳家人是很早前便遷徙過來的,世代單傳,到現在便只剩下兩老夫妻了。
兩夫妻年輕時熱情好客,為人和善,樂于助人,在莊子里口碑還是不錯的。
夫妻倆晚年得子,極為寵愛,只可惜隨後發生了些變故,孩子丟了,沒過多久那婦人就哭瞎了眼,男主人失魂落魄,一天到晚到處找尋,找了一兩年,孩子沒找到,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歲。
鄰里之間說三道四的多了,一說是孩子被偷了,另一說是孩子夭折了,就有風言風語流傳開來。
有說是因為陳家人以前作惡太多、報應在孩子身上之類的話語,有說是夫妻倆不小心摔死了孩子,內心過意不去,裝模作樣罷了,流言紛飛。陳家人本來就是外姓人,遭遇這些事更是有口難辨,老兩口終抵不過這些閑言碎語,從此兩夫妻獨來獨往,再不與村子里的人打交道。
王雍眼前是一棟破敗不堪的老屋,年久失修,要是有稍微大點的風雨恐怕都能吹翻屋子。
王雍輕輕敲門,‘吱呀’聲中破敗的房門打開,正是陳家老漢,不修邊幅,頭發也是蓬亂不堪,一雙渾濁的眼楮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一群人,聲音沙啞道︰“幾位貴客,找誰?”
房門一打開,王雍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放眼看向屋內,一應物事盡收眼底,屋內幾無長物。
一個瞎眼干瘦的老婆子坐在個小凳上听見了響動側著身子往這邊打量,凹陷的眼眶看著略顯 人,唯一讓王雍覺得奇怪處的地方便是有一盞長明燈供奉的靈牌,靈牌在燭光下熠熠生光,上書幾個大字︰姬家先祖之位。
王雍也不搭話,徑直闖入房中,拿住靈位,略微用力,如是尋常靈牌,此刻早就被王雍折斷。而他手中的這塊靈牌不知是何種材質所制,入手極輕,卻能承千斤之力。王雍略微一嗅,靈牌上隱隱還有暗香撲鼻,心中一喜,這實乃奇物,想必趙沐雲所說的陣法鑰匙便是它了!
陳老漢眼前一花,已不見人影,回首看時,只見那年輕公子哥拿著祖宗牌位把玩,這可把陳老漢急壞了,連忙回身阻攔。
老人顫巍巍的掏出幾個銅錢跪地求饒道︰“公子,此乃先祖靈位,並非什麼貴重物品,還請公子莫要唐突了先人,小老兒只剩下身上這些銅錢了,求公子看在我們兩老夫妻的份上不要作弄我們了。”
王雍一閃身已是一只腳邁出了門檻,掏出一錠金塊,轉頭笑道︰“這里有二十兩黃金,足夠你二人吃穿用度,下輩子都不用愁,你把這靈牌賣予我,金子便是你們的了。”
黃金耀的老人眼花,可惜這是祖宗靈位賣不得,陳老漢一個前撲抓住王雍的腳哭喪著臉回道︰“公子快莫拿小老兒尋開心了,屋內但公子看上其他的東西都可帶走,就是祖宗靈位,便算是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敢欺師賣祖啊,真要如此做了,小老兒九泉之後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一旁陳老漢的老伴林老太婆听了一番言語後已是知曉了大概,摸索著跪下連連磕頭道︰“大人在上,老太婆求您了,我們老兩口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們怎麼打罵都成,老婆子我可以對天發誓,此生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那些都是謠傳,求大人可憐可憐我們,只要把祖宗靈位還于我們,讓我們干什麼都成!”
林老太婆在一旁跪地磕頭不止,陳老漢抱著王雍的腳,看著老伴磕的額頭都已出血的淒慘模樣,不由老淚縱橫。
王雍見兩位老人說的淒慘,給了金銀這老兩口認個死理又不收,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竟是僵在當場。
“叮”的一聲,王雍支起折扇擋住一記飛向自己的術法,轉頭一看,正是黎巧巧所發,面色一冷道︰“巧巧姑娘,這是為何?”
黎巧巧手指卷著秀發嬌笑道︰“我在為王公子解圍呀,我們走吧。”
王雍一愣,低頭一看,抱住自己腿的陳老漢已是眉心一個大洞,血流如注,緩緩倒地身死當場。
王雍正欲說話,沒想到那林老太婆已是察覺異樣,摸索過來,滿手鮮血,林老太婆鼻子一嗅,濃烈的血腥味讓她癱軟在地,已然明白老頭子遭遇了不測,驚恐的高聲尖叫道︰“老陳頭,老陳頭?來人啊,來人啊!殺人啦!呃,赫赫”
眼見老太婆吵鬧起來,黎巧巧一不做二不休,素手一揮林老太婆喉嚨已被洞穿,老人雙手捂喉,鮮血已然止不住的噴涌而出,可憐這對老人到死都不知自己先祖的靈位有何用處,竟然莫名惹來殺身之禍。
王雍眉頭緊皺,杜灕驚訝的看著黎巧巧,她印象中的黎巧巧聰明伶俐、古靈精怪,從來都不是一個嗜殺之人,今天這是怎麼突然對兩個老人大開殺戒?
胡粲內心一驚,一雙眼皮直跳,已是心生退意,看著乖巧伶俐的一個姑娘,殺人後依然巧笑嫣然,令他這常年刀口舔血的江湖人看了都心驚膽顫。
趙沐雲看都不看這邊情形,獨自閉眼養神。
一群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刺激的不清,他們中不少人也都有命案在身,但像黎巧巧這樣一言不合便直接取人性命的聞所未聞,好像人命在她手中連草芥都不如,受到這血腥場面的刺激有數人忍受不住跑到一旁惡心嘔吐起來。
黎巧巧隨手一揮,兩位老人的尸體便撞入那棟破舊老屋中,一場大火沖天而起,映紅了好大一片青天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