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真的是一處地下遺跡？
繼續在冰環隧道中向前摸索，羅納德和雅尼心中都不禁產生出這樣的想法。
他們兩個人都在各自的領域儲備了相當豐富的知識，所以在應對一些比較特殊的突發事件時，也能根據以往的經驗拿出一些可以去嘗試的方案。
然而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通過了那些棲息在冰環隧道頂部的透明生物之後，兩人後面又陸續遇到了其他數種從未見過的生物。
一只長有巨大鉗子的大型爬行生物、一片表面上附帶有劇毒粉末的帶狀植物、以及數只擁有著冰藍色夾克的飛行昆蟲……
在足夠驚險地處理掉這些東西以後。
漆黑冰環之中穿梭的兩人，在體力和心理上都已經相當疲憊。
終于，當他們來到一塊沒有任何動物活動痕跡的空地後。
他們幾乎動作統一地坐在了地上。
休息的同時，雅尼從自己左邊的手臂口袋里掏出兩塊小巧克力，然後笑著將其中一份遞給羅納德︰
“老楊啊，你覺得咱們今天如果能活著出去，這些發現的東西能值幾個諾貝爾生物學獎？”
羅納德笑著接過巧克力，然後撕開包裝含在嘴里︰
“如果真有那一天……”
“我覺得，那應該就不會是咱們等著別人給我們來頒獎了。”
“……”
“哈哈，說得也是……”
“那時候就該以我們的名字去設立獎項了。”
兩人坐在原地繼續休息恢復體力。
在認真思索了很長時間，同時也是他們準備繼續上路之前，雅尼突然對羅納德展顏一笑︰
“楊，我感覺不太對……”
“……”
少女說話的語氣在顫抖。
比起之前那種臨危不亂，即便自己作出違心之事，也能快速穩定情緒的能力相比。此刻雅尼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極其不穩定，甚至有種感情崩潰之前的預兆。
羅納德當然是立刻察覺到了雅尼的異樣。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摟住對方的肩膀，然後用盡可能沉穩地語氣說道︰
“雅尼，冷靜一下！”
“我們會成功逃出去的，不要在這種關頭失去理智……”
“……”
與此同時，雅尼瞪大眼楮看著面前的羅納德。
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動作很長時間一動不動，最後她才突如其來地問了一個問題︰
“老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嗎？”
“……”
羅納德直接愣住了。
即便是雅尼的名字，他也是在進入試煉時看到掛牌才認出來的。
現在突然提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他這個完全沒有相關記憶的人，又怎麼可能說得出來！
而看到羅納德的表情，雅尼臉上隨即露出一個非常悲傷的表情︰
“楊，你不用再想了。”
“我知道的，你應該什麼都記不起來。”
一口道出羅納德現在面對的窘迫，隨後雅尼又再一次笑了笑︰
“呵呵——”
“不只是你想不起來，我也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啊。”
“很可笑是吧？”
“我明明知道自己喜歡你，甚至還因為這種原因，申請和你一起出差工作。但是剛才我回憶自己過去生命中的記憶，卻完全沒有任何與你第一次見面時的內容。”
雅尼一口氣介紹了一大段自己的狀況。
但她的情緒卻沒有徹底崩潰，臉上的表情反而開始變得穩定起來。
隨後就好像訴說別人的經歷似的。
少女微微搖頭，然後眼神陷入認真地推論之中︰
“不，不只是這些個人經歷。”
“往大的方面去想——現在世界上的政治局面、上個月發生的國際新聞；往小了說——我家鄉最近的變化、親人這幾年來的活動、甚至我在攻讀博士學位時候的其他同窗。”
“這些東西，我居然通通都沒有記憶。”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能清晰地辨別出，這個冰窟窿里的生物並非地球上存在的物種，而且對生物學的研究也完全沒忘……”
這樣又說完了一大段話，雅尼因為喘息休息了幾秒，隨後才緊盯著羅納德的臉龐說道︰
“老楊？你覺得我們是真實存在的嗎？”
“……”
“！！！”
話說到這個地步。
羅納德已經拿不出任何可以應對眼前場景的預案。
——原典試練！
他在一個由原典構成的試煉環境中，遇到的一個理論上只是曇花一現的人格幻象，居然憑借自己的理智和邏輯分析能力，得出了自己是否真實存在的疑惑？
這可不是哲學命題上的思考！
而是羅納德面前這個名叫雅尼的姑娘。
她真的意識到了自己存在的環境、或者說自己也可能是虛構的。
不只是那些必要常識性記憶的缺失，根據一位學者的知識儲備，她還發現在剛才經歷的事件中，一些生物完全不符合自然常規的狀況。
最後如此多的信息匯總下來，雅尼才終于得到這樣的結論。
“……”
“楊，很痛……”
這時候，雅尼將深邃的目光遞向兩側。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羅納德摟住少女肩膀的雙手不自覺地用力，以至于讓雅尼感覺到相當程度地不適。
“抱歉……”
羅納德仿佛觸電了似的立刻松開雙手。
他隨即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在雅尼面前站直身軀。
此刻在羅納德無比復雜的眼神里，根本找不到任何解決眼前問題的辦法。
一個能在試煉中發覺自己是虛構事物的智慧生命。
他難道要開口編造一個謊言去欺騙對方？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
“老楊，我在回憶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事。”
“在我那些‘僅有’的記憶中，除開那些必要的部分，和你有關的信息幾乎佔據了三成以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雅尼又一次開口提問了。
不過這一次少女從地上站直身體，注視著面前羅納德的同時，語氣也重新有些顫抖。
可即便如此。
雅尼還是努力保持表情上的穩定，然後用自己真情實意的態度，期待著羅納德給予她的回答。
羅納德不願意、現在也無法撒謊。
所以他開口了︰
“雅尼，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