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原有的平靜,白蓉萱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一直守在遠處的吳介見狀,急匆匆地跑上前來,攔在白蓉萱和管泊舟的桌子前。生怕這伙人沒輕沒重的,再波及兩人。
來鬧事的幾人見狀,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落在了白蓉萱與管泊舟的身上。其中一人滿臉的麻子, 坑坑窪窪的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越發丑陋可怖,他瞪著眼楮一臉驚艷地打量著白蓉萱,輕狂地道,“喲,這是誰家的小公子,白白嫩嫩, 看著比那剝了皮的荔枝還要滑溜。”
一旁的人笑著道,“麻子你老毛病又犯了, 管不住下面那根東西了吧?我勸你不要生事, 拿了保護費就趕緊走吧。大雨天的,興致怎麼出奇得好。”
可那麻子臉怎麼肯听,緩緩湊到白蓉萱的身邊來,笑眯眯地道,“小哥姓什麼?踫面既是有緣,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說話間,那只大手已經向白蓉萱的臉上摸來。
吳介立刻眼疾手快地一把將他的手抓住,喝問道,“你干什麼?”
麻子臉瞥了他一眼,“沒你的事兒,滾一邊去。怎麼,他是你的相好?這麼緊張干什麼?”說完便用力甩開吳介,仍是色眯眯地對白蓉萱道,“這破面條有什麼好吃的,跟哥哥走,西餐牛排也吃得起。”
同行之人哈哈大笑,“麻子一看到英俊的小哥就邁不動步,這臭毛病怎麼也改不了。”
“你是要請人家吃西餐嗎?若是跟了你走, 怕是要被你吃干抹淨,骨頭也不剩吧?”
大家嘻嘻哈哈的,絲毫沒將白蓉萱和管泊舟放在眼里。
白蓉萱一臉嫌惡。
她終于能體會為什麼每次閔庭柯提到江畔邊的閑幫,總是一臉的嫌棄了。
管泊舟冷冷地道,“大雨夜的,還是不要亂生事的好,趕緊走吧,別在這里吵人。”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听得麻子臉一伙人都是一愣,好奇地打量起他來。只見他渾身濕漉漉的,看著一副落魄的模樣,心里自然也不怕。
麻子臉道,“你又是哪冒出來的狗東西,敢在這里指指點點,你知道這一片是誰的天下嗎?”
管泊舟抬起頭來,盯著他問道,“你說說看, 這是誰的天下?”
他眼神冰冷,看得麻子臉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避開了他的目光。但當著一眾兄弟的面兒,他說什麼也不能在此刻認慫,直挺著脖子叫道,“狗東西,今天麻子爺就讓你開開眼,在這江畔一帶,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誰不知道我麻子臉的名頭?你想充英雄做好漢,也該換個地兒才是,落到我的手里,直接丟進黃浦江里喂魚,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敢管。”
管泊舟面無表情地道,“這麼說來,在上海你是個很有分量的人了?”
麻子臉不無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就是市長管泊遠見了,也得給我三分顏面。”
管泊舟冷‘哼’一聲,“是嗎?這也真是活久見了,我在上海生活這麼多年,居然不知道還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麻子臉見他一臉不屑與輕視,頓時火冒三丈,揚手便要打,“你這狗東西,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只是手還沒落下,江岸上便傳來一聲高喝,“住手!”
麻子臉心中一慌,急忙將手收了起來。
一對整齊干練身穿軍服的人馬從坡上快步跑了下來,人人手中都提著黑黝黝的槍,見面二話不說就將槍口對準了麻子臉一伙人。
麻子臉腿一軟,直挺挺地便跪了下來,“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啊!”
其他人見狀也都跟著跪下,一時間求饒聲響成了一片。
領隊的副官快步走到管泊舟的面前,端莊地行了個軍禮,“二爺,您沒事兒吧?”
管泊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怎麼來了?”
“大爺听說您從家里出來了不放心,特意命我出來尋找,也是趕巧在這里踫上了,要不然您吃了虧,我如何向大爺交代?”副官低聲說完,又緊張地問道,“您沒事兒吧?”
管泊舟搖了搖頭,一臉苦澀地說道,“我能有什麼事兒,有大哥在,自然能事事照顧周全,誰又能有什麼事兒呢?”
副官道,“既是這樣,趕緊回家去吧,免得夫人和大爺擔心,車子也跟過來了,就在上面。”
管泊舟盯著跪在地上的麻子臉,“他剛剛說的話你听到了嗎?”
副官不解地道,“他說了什麼?”
麻子臉聞聲臉色一白,恨不得縮到地縫里才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到江邊收個保護費,居然也能踫上貴人,這還有個好?
管泊舟道,“他說就算是管泊遠市長見了他,也得給他三分顏面。我竟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交了這樣一位朋友,讓他在江邊上耀武揚威,到處逞凶。”
麻子臉差點兒直接昏厥過去。
這人……這人是管泊遠的弟弟?
那他這次不是捅了馬蜂窩嗎?
副官的臉色果然變得難看無比,冷冷地掃了麻子臉一眼,眼神中已滿是殺意。
麻子臉嚇得急忙求饒,“大爺饒命!我是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就我這套號的,給管大爺提鞋子倒尿壺也不配,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與我一般見識,放我一條狗命吧。”
副官冷靜地道,“二爺,這種人交給我來處置就是,夜里風冷,您還是先回家吧,大爺還在等著您呢。”
終究是……逃不掉的。
何況他又能去哪兒呢?
管泊舟苦笑一聲,認命般地笑了笑,“好啊。不過我要先把朋友送回到家里去才行。”
副官順著他的目光,將視線落在一臉不解的白蓉萱身上。
副官道,“二爺若是信得過,我親自將這位公子送回到府上可好?”
竟是一個勁兒地催促他趕緊回家。
只怕家里……也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吧?
認真說起來,他的確太過任性草率了一些,何況又是這樣的年紀,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可那種遇到事情無法抉擇的深深無力感,就仿佛千萬根針不斷地在他的心頭徘徊扎刺一般,讓他疼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他若是不走出來,這會兒早就疼得暈厥過去了。
沒等管泊舟開口,白蓉萱便輕聲道,“我自己帶了馬車出來,不用人送。”又安慰管泊舟道,“趕緊回家去洗個熱水澡,換一件干淨的衣服,再讓下人準備些老姜湯驅寒,可千萬不當一回事,回頭生了病,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聲音低柔,滿是關心。
管泊舟道,“你放心吧,我的身體向來不錯,很少生病的。”
白蓉萱道,“俗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不管多好的身體也不能大意。”
管泊舟只好答應,“好的,我記住你的話了,一定照辦。”
副官見他如此地听話,也有些詫異,不過機不可失,他立刻沖手下一揮手,命他們將麻子臉一伙人帶走。
麻子臉扯著嗓子叫道,“大爺饒命啊!”
立刻便有人動手,也不知道往他的嘴里塞了什麼,聲音很快便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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