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唐學茹的出現,氣氛總算在憂傷中漸漸輕松起來。
唐老夫人留了唐學萍說了會兒話,便讓張自力帶著她回去,“家里現在這副情景,我就不留你們夫妻吃飯了。”臨行前唐老夫人特意不放心地叮囑道,“萍姐兒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就算不顧念自己,還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呢。可不能由著性子來,每天只在院子里走走就好,卻不可再出門了,這要是有什麼閃失,祖母非心疼死了不可。你若是想讓我心安,非得听我的話不可!”
唐學萍乖乖答應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張自力也在一旁道,“祖母別擔心,我會留神盯著的,何況家中還有母親,學萍肯定不會有事的。”
唐老夫人欣慰地握著他的手道,“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張自力又道,“如今岳父和蕘哥都不在家里,若是有什麼事需要人跑腿,只讓人給我送個信來就行。”
唐老夫人連連點頭,黃氏也越看他越順眼,親自送出了門不說,還交代了不少貼心話。等張自力和唐學萍夫妻離開後,她還在門前停留了片刻。剛好嚴管事請了大夫到家里來給唐氏診脈,見狀連忙上前行禮。黃氏回過神來,親自帶了大夫去唐氏的住處。
唐氏萎靡不振,大夫把了把脈,神色嚴肅地交代道,“比前兩日有了些起色,但情況仍舊不太好,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會越拖越重。我先前給她開的藥可都有吃?”
吳媽連忙道,“吃了吃了,哪怕咽不下去也都強灌了。”
大夫搖了搖頭,“病人太虛弱了,只怕這藥進到身體里也起不了什麼功效。”
黃氏不安地道,“那怎麼辦?”
大夫道,“我今兒再開一副藥方,里面下幾味重藥,先把她的精神撐起來,然後再慢慢調養。家里還要多準備些補品,不管怎麼樣要讓她吃下去,否則是撐不過去的。”
黃氏立刻答應道,“知道了,只要病人能好起來,一切都按您說的辦。”
大夫嘆了口氣,“還是得多寬慰病人,讓她自己振作起精神來,她若是自己都失了斗志,單靠幾味中藥能頂什麼用?”
黃氏心中著急,只能點頭應是。
大夫又開了藥方,黃氏吩咐老成持重的嚴管事跟著去抓藥。
眼看著唐氏仍舊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黃氏越發地不安起來,她對吳媽道,“大夫的話你也听到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不能事事再以她的性子來,回頭我讓後灶準備些補品,你不管怎樣都要喂給她吃,知道嗎?”
吳媽含著淚點了點頭。
“你先別忙哭。”黃氏道,“如今只求她能趕緊好起來,再這麼耽擱下去……”
黃氏簡直不敢往下想。
交代完吳媽,黃氏趕緊去了唐老夫人的住處。唐老夫人問起原因,她沒有提大夫來給唐氏診脈的事,只是借口說與唐學萍多說了會兒話。
大家都沒有多想,唐老夫人問起了商君卓的情況。黃氏道,“早上剛去瞧過她,有春桃在一旁服侍著,倒是不用擔心。”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遠來是客,千萬要照顧好了,不可怠慢。”
黃氏笑道,“您放心,我一直放在心上呢。”
唐老夫人道,“回頭將她請過來,讓我好好見一見,先前忙三火四的,也沒機會坐下來好好說一說話。商小姐一路護送著蓉萱回來,這份人情我是要一直記著的。”
黃氏在一邊道,“何止是您,咱們也忘不了。”
大家正說著話,小圓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老夫人,姑太太醒了,要見萱小姐呢。”
白蓉萱聞聲連忙起身,向唐老夫人道別。
唐老夫人催促道,“快去快去!看看她有什麼需要,能瞞著就瞞著,能順著就順著,千萬別刺激她。”
白蓉萱答應了,飛快地帶著小圓奔著唐氏的住處跑去。
唐氏果然醒來,正有氣無力地睜著眼望空洞地盯著房頂出神。白蓉萱快步走到床前,輕輕地喚了聲‘媽’。
唐氏緩緩側過頭來望著他,“治哥,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又把她錯當成了哥哥。
谷</span> 白蓉萱順著她的話道,“有兩天了,您這次怎麼病得這麼厲害?”
唐氏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但夢到的是什麼,我又完全想不起來了。”
白蓉萱道,“既然是噩夢,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她順勢端起一旁的藥碗,低聲哄道,“媽,吃藥吧,吃過了藥人才好得起來。”
唐氏嗯了一聲,听話的張開了嘴。
吳媽在一旁提醒道,“那藥已經涼了,我拿去熱一熱吧!”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難得唐氏醒了,等藥熱好了,她說不定又昏睡過去了。
白蓉萱搖了搖頭,小心地喂著唐氏吃藥。
唐氏問道,“治哥,今天的卜先生教了什麼?”
白蓉萱听著一愣。
卜先生乃是哥哥讀書時的啟蒙老師,祖籍浙江舟山,學問很好,曾經在杭州立館,不過他許多年前就得病死了,當時唐家還派了嚴管事上門吊喪,當時正好趕上唐學蕘過生日,所以白蓉萱記得非常清楚。
只是沒想到母親卻糊涂得這樣嚴重。
難道是把記憶擱回了從前?
那段哥哥還在杭州生活讀書的美好時光?
白蓉萱不敢刺激她薄弱的神經,低聲道,“沒什麼,就是往日的課程,您怎麼想起問這些來了。”
唐氏道,“你要用心讀書,將來回白家都用得上。若是你父親還活著的話,有他親自輔導,勝過我百倍。”
白蓉萱听她提到白家,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唐氏又氣息微弱地道,“我知道你心里厭惡白家……說實在的,我也不想你回去。但有些事終究是不能逃避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那些都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我也不忍心見它落到了別人的手里。”
白蓉萱听著鼻子一酸。
哥哥這幾年一定將這些當成了自己的責任,所以才把自己逼得那麼狠,寒來暑往,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寬容過。
白蓉萱低著頭,甚至不敢看唐氏的眼楮,“是,我知道了。”
唐氏顯得極是放心,輕輕松了口氣,“蓉萱呢?怎麼這些天都沒見著她?”
白蓉萱心中一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沒想到唐氏卻注意到了站在白蓉萱身後的小圓,“你這丫頭,怎麼一直也不吭聲?是不是怪我只顧著跟你哥哥說話,把你給冷落了。”
“啊?”小圓畢竟年紀還小,一時反應不過,頓時傻了眼。
白蓉萱忙打起了馬虎眼,“許是和學茹玩累了,這會兒便有些不想說話了。”
唐氏疲憊地一笑,“好幾天沒見到學茹了,那孩子沒惹禍吧?”
白蓉萱安慰了她幾句,唐氏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也累得不行,沒一會兒就疲憊地閉上了眼,再次昏睡了過去。
白蓉萱向吳媽問道,“媽找我來是什麼事兒?”
吳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夫人醒了就找您,這邊又離不開人,我就趕緊讓小圓去找您,沒想到一睜眼,她又認不出您了。萱小姐,夫人總是這樣清醒一陣糊涂一陣的,實在是讓人擔心。”
白蓉萱輕輕嘆了口氣,“好在還有些精神,繼續養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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