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已經準備好了精致的早餐,西式與中式的都有。
管泊舟不好意思地道,“曾叔,不是跟您說了別這樣麻煩嗎?我也不是那嬌生慣養的人,有什麼吃什麼就行了,這樣大張旗鼓地,反倒讓我不安。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可沒這麼多的講究。”
曾管家笑著道,“這是你親舅舅的家,就跟你的家一樣,在自己家吃飯有什麼不安的?你喜歡吃什麼只管告訴我,我讓下人們給你準備。”
管泊舟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昨晚喝了太多酒,現在頭還有些發暈呢。”
曾管家一邊為他倒牛奶一邊道,“以後這樣的場合還多著呢,二公子也該練些酒量才行,否則酒桌上談事情,話還沒有說完,自己先醉倒了,那怎麼能行?你看大公子,酒量可不是蓋的,七八個人聯起手來都喝不過他一個。”
他口中的大公子便是管泊舟的哥哥管泊遠。
管泊舟道,“我怎麼能和他比,他戎馬出身,喝酒就像喝水一樣,千杯不醉,我可比不上。何況飲酒誤事,我也不想深諳此道。”
曾管家道,“以後做了官,要應付的場面可多著呢,酒還是要喝一些的。”
提起做官,管泊舟臉上的笑容一僵,“曾叔,您也希望我听家里的安排去做官嗎?”
曾管家淡定地道,“家里頭的安排自然也是為你好,你還年輕,心里有抱負是好事,可也不能太過依著自己的性子來,有些事走錯了一步,將來就不好回頭了。”
管泊舟嘆了口氣,“官場上的事情我是不懂的,我辛辛苦苦學成歸來,如今只想大展拳腳,好好的做一番事業,實在不想就此荒廢此生。”
曾管家道,“瞧你說的,做了官人生就荒廢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這話若是被別人听到,還不以為你腦子出了問題?”
管泊舟微微一笑,“曾叔,您說人為什麼活著?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為什麼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過日子呢?我不想做官,只想去大學里做個普普通通的教員,用自己辛苦學來的知識改變更多國人的命運。我中華泱泱大國,如今卻為外邦小國欺辱,不正是因為百姓愚昧無知,所以才會被人看不起嗎?只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才是一個民族的出路!”
曾管家道,“你的話我都懂,只是教書育人這種事,別人也是能做的,又不一定非是你。你好好做官,創造一個能讓人安居樂業的好環境,不是可以造福更多的人嗎?”
管泊舟一愣,不知道該怎麼還口。
曾管家繼續道,“你看看大公子,如今將上海灘治理得井井有條,繁華璀璨,多少人提起他都要豎起一根大拇指,稱贊一聲年少有為。你就不想像他一般,做出一番豐功偉績,被世人記住?”
管泊舟低著頭思索了片刻,“人各有志,他喜歡做這樣的事,所以才如魚得水,不管遇到什麼難處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我不是他,永遠也達不到他的程度。但他也不是我,我能做的,他未必做得到。雖然是親兄弟,但命運卻截然不同。曾叔,您能不能幫我勸勸母親,讓她別在我為我的事情麻煩舅舅了,如今的政府也多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從哪擠下去一個人把我安插進去呀?”
曾管家笑著道,“我不敢說,小姐那個脾氣我還不清楚嗎?我若是這個時候替你說話,她非拿我去堵槍口……”
“不會的!”管泊舟急忙道,“她最尊敬的人就是您了,有時候比起舅舅來,甚至更願意听您的話,若是肯幫我出頭,她肯定不會說什麼的。”
曾管家搖了搖頭,“我可不幫你出這個頭,我打心眼里希望你能一路高升,前程似錦。那個教員不適合你,你也沒必要去吃這樣的苦。難得你舅舅如今權傾天下,能幫你這個忙,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居然還不珍惜?”
管泊舟還真就不想要這個福氣。
他剛要開口,曾管家便笑著道,“別說了,趕緊吃飯。”
管泊舟無奈地嘆氣,干淨地吃起早飯來。
曾管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轉身去外面提了一堆東西進來,“二公子,這是昨天外頭有人送進來的,指名要給你,我便做主幫你收下了,你要不要親自看一看?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若是不稀罕,我就替你扔了。”
管泊舟看到那零零散散的東西,立刻就想到了白蓉萱。
此刻自己在南京城里唯一認識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
他連忙放下筷子,心急地打開了包裹。里面都是些干果蜜餞點心之類的東西,管泊舟無語失笑——自己看上去很像是個嘴饞的人嗎?
一包東西里還放著一封信。
管泊舟展開來看,里面寫的都是些客氣的感謝之語。
他注意到那一手娟秀的好字。
如今的女孩子很少有人能寫出這麼漂亮的瘦金體,顯然是用過心思苦練過的。
他忍不住又把信看了一遍。
曾管家在一旁道,“二公子,這些東西要留著嗎?”
管泊舟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當然了,這是別人送給我的禮物,怎麼能將別人的心思扔掉呢,這也太不禮貌了。”
曾管家好奇地問道,“二公子這是第一次來南京吧?什麼時候交了朋友,怎麼也沒听你提起過?”說到這里,他有些擔心地道,“二公子可有向對方提過自己的身份?該不會是對你另有所圖吧?”
管泊舟笑著道,“不是不是,曾叔您別把人都想得那麼壞,我只是幫了她一個小忙,沒想到就被她記在了心里,感謝了我一番。”
“幫忙?”曾管家更加疑惑了,“幫了什麼忙?”
管泊舟沖他擠了擠眼楮,“想知道嗎?我偏不告訴您,除非您答應幫我勸說母親……”
曾管家失笑,“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打听呢。”
管泊舟泄氣,“您真不幫我的忙?”
“不幫。”曾管家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餐廳。
管泊舟嘆了口氣,忙著把東西重新打包裝好,吃過了早飯送回到房間里去。左右無事,他盯著那堆禮物出了會兒神,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她呢?
也不知道她哥哥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還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管泊舟頓時來了精神,甚至覺得因為宿醉而疼痛不已的頭也好受了許多。
可是……他不知道對方的地址啊?
管泊舟仔細一琢磨,立刻計上心頭,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听說他是曾紹權的佷子,警察局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直接將商家的地址說了出來。
這地址他們是知道的,畢竟才去過不久。
管泊舟拿到了地址,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樓下的牌局還沒有散,曾夫人淡淡地問道,“干什麼去?”
“出去見一個朋友。”管泊舟十分客氣地沖她笑了笑,快步出了門。
“喲,二公子在南京還有朋友呢?”曾夫人右手邊的太太還不死心,又趁機打听了起來。
曾夫人不悅地道,“誰知道呢?小孩子家家的,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敢說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