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面色變了變,但顧霖卻仍然是那副懶散的模樣,半合著雙眸,讓人不禁懷疑他會不會隨時睡過去。
“那這件事情就由你去解決好了!”
皇帝沒好氣的道。
“陛下您可不能這樣啊。”顧霖立刻清醒了過來,眉頭緊皺,“臣還年輕的很,恐怕不能讓朝中那些老臣信服啊,更何況此事關乎兩國邦交,臣與大莫亦有舊怨,怕不是處理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那依你之見,最佳人選應該是誰?”皇帝溫聲問道,好似有所動搖一般。
顧霖真的十分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臣以為,甦閣老就很不錯。”
“甦閣老?內閣首府甦老?甦蕭?”皇帝似是不信,一連問了三句。
“甦老大人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又是兩朝重臣,理應有這個資歷。”顧霖說的頭頭是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讓一個年過古稀的人去跟人談判,合適麼?
皇帝自然也用了這個理由。
“歷朝歷代亦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遠的咱們不說,就算三朝以前的那位拓跋老大人,八十歲高齡依然長途跋涉千萬里,以三寸不爛之舌硬生生的聯合兩國,方才解了自己國家危亡。”顧霖一本正經的解釋,眉目之中正義凜然。
“甦老太過年邁,並不適合。”皇帝還是搖頭,“你還有沒有什麼更好的人選?”
“退而求其次的話,就只能是昭陽伯了。”顧霖道,“昭陽伯的資歷也同樣比臣深,再加上昭陽伯先前便負責接待外賓的事務,所以對于這些處理起來也應該得心應手,臣相信,姜老太爺的後人,必定不是什麼本事都沒有的繡花枕頭。”
“朕還是覺得不妥。”皇帝再次搖頭。
“臣倒是覺得很穩妥,若是陛下不放心昭陽伯,大可以給他派幾個武官過去,臣覺得朝里有本事的人倒是不少。”顧霖絞盡腦汁的出謀劃策。
“此時等明日早朝再議吧。”皇帝擺擺手,然後抬手揉了揉額頭,“老嘍,現在都覺得精神頭很不好了。”
“要臣說,陛下就應該早點將國家大事交給太子處理,也好享享清福,老頭子很早就跟臣埋怨他太不得清閑了,如果沒有我,他能活到一百三十歲。”顧霖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不過也就只有他敢說這些話了,旁的人哪怕是皇帝最受寵的妃子也不敢如此的直白。
“朕倒也想,可太子近來讓朕有些失望。”皇帝搖搖頭,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算了,不提這些糟心事兒了,出去有沒有遇到什麼好玩兒的事情,跟朕說說。”
“說起好玩兒的倒是沒什麼,不過特別的人卻有幾個。”提起這種趣聞,顧霖立刻就多了幾分精神,“江南那邊臣還未來得及欣賞,所以便沒什麼,不過在北地卻遇到了一位相術師。”
“相術師?”皇帝立刻來了興致,“你不是一直都很討厭他們嗎?”
“的確討厭,不過對于有真本事的人臣還是十分欣賞的,而那位小先生,便是其中之一。”顧霖興致勃勃,“當然更讓人好奇的是,安先生好像對她仇恨很深。”
“安平章?”皇帝的興趣更濃了幾分。
“是。”顧霖點頭,“臣給陛下的奏章里也有寫到,甦峰甦大人能安然無恙,這位小先生起碼出了一半的力,而且此次歸來,也全賴小先生點撥臣才能安然無恙。”
“跟月初受傷有關?”
“不敢欺瞞陛下,來的路上我們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刺殺共有十波,臣的身手如何陛下想必清楚,但饒是如此,臣亦沒有抓住一個活口。”顧霖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了幾分。
皇帝果然蹙起了眉頭,“這麼說那位小先生還真有幾分本事?”
“在臣看來,比之國師與安平章亦不惶多讓,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身家清白明了。”顧霖意有所指。
“那位小先生還在幽州?”
“是。”顧霖頷首,“她還有未了的事情,不過臣相信不久之後她就會來京城。”
“那朕就暫且期待著。”皇帝顯得十分有趣,“那位小先生如今多少歲了?若是個人才,倒不妨讓他到太學去,也可入朝為官。”
“怕是不可以。”顧霖搖搖頭,“那位小先生是女子,今年十六。”
“女子?”皇帝的面色立刻就變得古怪了起來,“可知她性命?”
“這倒是知道。”顧霖無所謂的笑了笑,“她姓陌,單名一個玉字。”
“陌玉?”皇帝念叨了兩聲,“可有說法?”
“據將她養大的阿婆說,取自‘陌上人如玉’首尾兩字。”
“陌上人如玉麼。”皇帝琢磨了一會兒,“可知她阿婆是何人?”
“暫且不知,小先生的阿婆已經去世了,臣知之不深。”顧霖搖頭否認,也未想過若是有人將他的謊言戳破,他又有什麼下場。
“霖兒既如此推崇那位小先生,可是對人家有意?”皇帝戲謔的問道。
“自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顧霖大大方方的承認,“雖然臣雖君子,但也愛美人,尤其是有本事又十分有魅力的美人兒。”
“如此,朕倒是對那位女子越發的好奇了。”皇帝愉悅的笑了兩聲
顧霖笑而不語。
當你知道,那人便是被你默認處死的姜陌爻的時候,還能如此愉悅嗎?
顧霖走後,皇帝便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沉默的翻了翻案上的奏章,然後便讓人喚了天樞進來。
“陛下。”天樞單膝跪在了地上,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難听。
皇帝揮手讓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下,听到外間的門關上這才讓天樞起身。
“你跟朕多少年了?”
“從小時候開始,已然十八年。”
天樞站得筆直,不過他的頭卻略微垂著,跟顧霖完全不一樣。
“十八年啊。”皇帝感慨了一聲,然後面色一寒,“天樞閣的人竟然連一個小小的甦家都進不去,天樞,朕對你很失望啊。”
“這的確是臣的錯。”天樞一口應下,“臣請陛下處罰。”他重新跪在了地上,對自己完全沒有半分辯解。
“朕也知道顧霖不好對付,不要說你手下的人,就算是你去了也可能佔不到絲毫的上風,不過朕要的不是這些說辭,而是事情的結果。听說你們這次回來遇到了十波刺殺?”
“遇到刺殺是真的,但卻沒有這麼多。”天樞道,“查不出來歷,未曾抓到活口。”
“暗自查下去。讓你天樞閣的那位去給藍月初瞧瞧傷口,朕倒是好奇,到底是多重的傷居然能拖到現在。”皇帝冷哼了一聲,全然不復與顧霖在一起的溫和與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