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當天就離開了。
陌玉未曾走出自己的小世界,所以她不知道那聖旨上寫的是什麼,也不知道此一別,下次相見會是何日。
給顧霖收拾好的小包裹是袁天送過去的,人回來的時候,陌玉便知她再也不可能在幽州城看到那個年輕人了。
盡管走的十分匆忙,但結伴而行的人卻不算少。
藍月初、顏傾城以及甦子瑜。
陌玉只說了讓他帶上藍月初,但他對于另外兩個人也沒什麼意見,更何況顏傾城跟甦子瑜都有自己的車隊,他們也不過就是單純的結伴而已。
馬兒慢悠悠的踱著步子,顧霖垂著頭,半合著雙眸,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走出去了很遠,藍月初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了車簾,然後乖乖坐好,那張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情願與戀戀不舍。
晌午用餐的時候,藍月初嘟著唇走到了顧霖身邊坐下,“顧大哥,你怎麼這麼著急走啊?”
“聖命難為。”顧霖看了她一眼,“舍不得?”
“我都沒有跟陌姐姐好好說過話。”藍月初依然有些不開心,“陌姐姐為何不跟我們一起?”
“她大概還有事情要做,不會太久的。”顧霖耐心解釋,“陌兒以前教你的都還記得嗎?”
“記得。”藍月初頷首,“不過我覺得依我現在的名聲,大概也不會什麼人敢要了。”
“那可說不定。”顧霖搖頭,“上位者的命令,即便心不甘情不願又有幾個人敢違抗?”
藍月初垂著頭,眉宇之中帶著深深的愁緒,“我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
“他也不算小了。”顧霖意有所指。
藍月初咬了咬唇,“顧大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這是你的決定還是你們的決定?”顧霖淡漠的道,“人心最是涼薄,人來人往,皆為利,不背叛,只是因為利益不夠而已。”
藍月初被他說的臉色有些發白,但卻又不能反駁什麼,顏傾城的地位很尷尬,但卻不代表他就沒有去爭取更多的機會。
“我……”藍月初的聲音有些干澀,她明明反駁回去,但這個時候嗓子里卻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霖,我們沒有得罪過你吧?至于挖坑給月初跳麼?”將兩個人的對話收入耳中的顏傾城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挖坑?”顧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顏傾城的步子稍微停滯了一下,然後便又恢復了順暢,他一掀衣擺在藍月初身邊坐下,然後便握住了對方的手。
藍月初臉色微紅,抬眸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要如何反應。
“既然你已經有了打算,那便不要後悔。”顧霖將手中捏著的一塊小石頭扔進了不遠處的湖泊里,“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他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平靜的湖面便嘩的一聲掀起了白色的水花,而顧霖的身體也在同一時間沖出,刀出鞘,收割人命,宛若修羅。
顏傾城第一時間將藍月初護在了懷里,而其余的人反應也很快,幾乎在變故發生的瞬間就戒備了起來。
甦子瑜也被保護了起來,本來看起來涇渭分明的幾波人瞬間就融為了一體。
湖泊里、密林中、被草掩蓋的地下……
一道道人影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冒了出來。
刺客下手非常狠,沒有多余的招式,幾乎每招每式都是奔著你的性命去的。
顏傾城擰著眉頭,一邊應付著沖過來的刺客,一邊保護著藍月初,漸漸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起來。
當一道人影擋在了藍月初前面,一柄刀被挑開的時候,顏傾城懸著的心也稍稍的放回去了些。
“謝謝。”
他看了一眼面帶煞氣的甦子瑜,心中稍微有些錯愕,顯然是沒有想到甦家的公子竟然會從那個安全的保護圈出來。
刺客很快就被解決了,沒有留下活口,一共五十具尸體。
而他們這邊也只有十個人受了輕傷而已。
顧霖面無表情的從湖泊邊走了過來。
“去馬車里吧。”顏傾城拍了拍臉色有些發白的藍月初的手,對方點點頭,剛想動的時候不遠處的一個刺客突然一躍而起,手中明晃晃的長刀朝著藍月初插去。
這個變故來的十分迅猛,饒是顏傾城在那一瞬間也沒有任何反應。
刀刃擦著藍月初的手臂劃過,那個刺客也倒在地上徹底的死絕了。
藍月初並未大吼大叫,就算受傷了也只是悶哼一聲,白皙的手指捂著鮮血淋灕的傷口,眸子里的驚恐亦未完全散去。
顧霖慢條斯理的收回了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用白娟擦著自己長劍的白衣人,而對方亦是有所察覺般抬眸。
兩個人,四道目光在空氣中踫撞。
顧霖彎起了唇角,沖著對方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白衣人顯然有些錯愕,但卻還是沖著他微微點頭,然後便垂下了眸子,“去查。”
沙啞的聲音在散著血腥味的空地上憑空的多了一抹陰森的味道。
跟著顧霖來的林文麻溜的替藍月初處理好了傷口,雖然沒什麼大礙,但藍月初卻精神不振,林文的解釋是受驚過度。
本來以為全滅了對方就會給對方警告,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他們所有人卻料錯了。
不管是驛站、客棧還是露宿野外,從幽州到都城的路,他們總共遇到了十次襲擊,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惕,就連去個茅廁時間都不敢太長。
不要說藍月初一個女孩子了,就連甦子瑜都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但萬幸他們還是平安的到達了都城,甦子瑜在城門口跟他們告別後就回了甦家。
顏傾城去了自己在都城的鋪子,幾個人約好下次見面後便離開了。
顧霖自然要回宮復命的,藍月初便與他一道。
只是郡主的臉色不是很好,手臂上纏著的白布都能看到絲絲的血跡,而且她神色恍惚,剛進宮門,整個人就昏死了過去,于是宮里的御醫又是一番雞飛狗跳的忙碌,就連皇帝想要追究藍月初為何會去幽州的事情也暫時擱置了下來。
“顧大人,陛下已經等您很久了。”
白衣人站在宮殿的門口,一席白衣未染縴塵,盡管這麼多天的車馬勞頓,但于他而言卻好似僅僅只走了一二里地而已。
顧霖站在三個台階之下,他略微仰著頭,看著筆直的站著的男人,唇角揚起的弧度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說,我要是現在殺了你,里面的那位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