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堤的運河水倒灌進平原，飽受干旱困擾的村民們滿是菜色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田間地頭全是忙碌的老百姓身影。
村南大槐樹下，附近十余村長圍著一張桌子成內外兩個圈，似乎正在開會。
“你們說水中有細菌，到現在大家都基本沒事兒...”村長霍林根坐在裴支隊長對面︰“鬼子散布虎烈拉的事會不會是謠言？”
“我建議，當務之急是借這次難得的降雨組織老百姓搞大生產，補種夏糧...”旁邊一位衣服滿是補丁的老人點頭，同樣贊同霍村長的話。
“劉叔，我听說你們村劉老根一家都在拉肚子...”坐在外邊的交通員提醒補丁劉叔。
劉村長滿不在乎︰“大水後有大疫，偶爾有幾個人拉肚子沒什麼好奇怪...”
“沒錯，拉肚子又死不了人...我們村也有好幾個，拉兩天就沒事了...”旁邊幾位村長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這場大雨過後運河水位上漲，要不然光靠人力抽水根本澆不了幾晌地...”
而且，看著白花花的水在溝渠里的流淌，誰不想讓水流進自家地里。
溝渠里流淌的水就那麼多，前頭截留後邊就沒有。
忙著分水的各村長對開會防虎烈拉細菌沒什麼興趣，會議很快結束。
听村長們滿不在乎的語氣，旁邊作記錄的甦青很是無奈。
沒有切實的證據，她也說服不了這些村長。
大槐樹下很快只剩下甦青跟裴隊長幾個人。
裴隊長看著田間地頭忙碌的村民無奈︰“還是以預防為主，就算鬼子真使了虎烈拉細菌，也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你不知道虎烈拉的可怕...”
“兵荒馬亂這些年來，咱們啥沒見過，早年鼠疫，麻瘋病都沒能擊垮咱們，這回咱們也不用太擔心...”裴隊長憂心忡忡︰“三縱主力原上咱們再難組織起對鬼子大規模的反擊...”
甦青看著被白花花的陽光將空氣曬得翻滾變得模糊的大地出神。
遠處青紗帳中傳來馬蹄聲。
一名騎馬的戰士匆匆而至︰“報告司令，三分區二十三團過河，已經追上鬼子車隊...”
...
副團長犧牲。
二十三團戰士們人人胳膊纏著黑布。
手中拿著通訊員送過來的介紹信，負責東面警戒身材壯碩的八路指揮員面色悲憤。
看著跟在警戒戰士後邊，穿鬼子軍裝過來的羅富貴跟小丫頭幾個人皺眉。
通訊員報告說這幾位在戰場上臨時寫介紹信，要不是看到介紹信的紙右上角有代表三縱路南支隊的特殊符號，他得立即讓戰士們先下掉這幾位的槍！
小紅纓面帶微笑，背著帶瞄準鏡的步槍小腿甩得飛快。
跟在後邊的羅富貴肩頭掛著兩支駁殼槍，胸前橫抱捷克式輕機槍，在青紗帳中穿行大半天，厚丑臉上愣是連一道被高梁葉劃開的小口子都沒有。
小紅纓走到身材壯碩的指揮員面前︰“嘿嘿，哎，同志，你好...”
指揮員上下打量面前頭頂個辮子的這位︰“听通訊員說，你們是自一團警衛營？你們團長程海波也在這里？”
“我們營在北邊炮樓附近拿下炮樓準備設個埋伏，準備給趙團長報仇...沒想到被小鬼子察覺...還了使毒氣彈...”小紅纓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你的意思是，北邊你們有一個團的兵力準備打鬼子，然後被鬼子打跑...”
“不是打跑，是鬼子使了毒氣彈我們暫時撤退...”
“那倒是得感謝你們將鬼子拖在這里...你們先歇著吧...”大致了解情況後，指揮員轉身就走，連作自我介紹的心情都沒有。
雖然自一團也算半個八路，但是她們的身份還有待證實。
她背上的那條帶瞄準鏡的步槍不一般！
羅富貴直接坐在旁邊高梁陰影下扯水壺往嘴里倒，保持沉默。
先前毛著膽子偷襲鬼子後路，這時候來了大部隊，他覺得應該保持低調，將打鬼子這樣的好事兒讓給兄弟部隊。
八路軍主力...在幾個分區混過，不是第一次看到。
如果硬要跟九營比一比的話，僅裝備這一項就九營差一長截...
看來，幾個分區之間的八路軍之間沒什麼大的差別...
只是，旁邊的這些人，似乎比在師里學習時看到的那些八路軍要多上一股狠勁兒。
憑感覺應該都是經歷過生死的老兵。
附近槍聲變得稀疏。
幾乎全是喊殺聲，看來，八路軍應該佔了上風。
不時有流彈在青紗帳中亂飛。
這時候在戰場外圍亂竄去找警衛營...不是個好的選擇。
小紅纓只能無奈等待。
通訊員匆匆過來︰“哎，既然你們是自一團警衛營的人，問你們個事兒...”
小紅纓點頭“你要問什麼？“
“你知道師部特務連不？”
“特務連？”小紅纓強忍著不讓大眼骨碌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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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明知故問，我听說師部派特務連到各分區給學員輪訓，結果走到你們那邊就沒了動靜...”
“你問他們干什麼？”
“那個，想請他們過來給我們也輪個訓！”
“...”
...
保彈板一跳一跳往機槍里扯。
架在汽車貨廂上的重機槍瘋狂向後邊公路掃射。
被擠在車廂角落的張小刀手握著後腰上的駁殼槍握把，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猶豫了一好一會兒，仍然沒有拔出來。
他覺得，如果現在掏出駁殼槍，要將擠在車廂上的十多個鬼子全弄死難度很大。
如果成功，有可能繳獲一挺重機槍！
整個路南支隊都沒有的野雞脖子重機槍！
但是在汽車上，真弄到重機槍也不一定能帶走...
自己的目標是鬼子炮兵！
面對這樣千載難逢機會，至少也要弄死鬼子最大的那個官兒。
沒有混進鬼子群這麼容易。
要說不緊張絕對是騙人。
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緊張。
藏在袖子中的駁殼槍柄攥在他手里久了全是汗水。
汽車顛簸得很是厲害。
毒辣的日頭曬著頭頂的鋼灰發燙。
車廂中的鬼子早發現坐在車廂角落中的少尉。
斷後的鬼子忙著向後射擊，沒有人向少尉問話。
不時有子彈飛過來，負責射擊的機槍組鬼子不斷倒下，跟著不斷有人接替。
終于不用人擠人，張小刀旁邊的鬼子上等兵終于注意到貨廂上的少尉。
按鬼子戰場條例，少尉此時應該站出來指揮才對！
上等兵麻著膽子向，準備請張小刀作指導。
剛對張小刀敬禮，立即挨了張小刀一耳光...
副射手正好在填保彈板，場面暫時安靜，鬼子們都听到清脆的耳光聲。
張小刀不敢罵八嘎，因為罵人也會被鬼子听出破綻。
緊張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陰沉著臉盯著鬼子上等兵什麼話都不說。
上等兵連少尉的眼楮都不敢看，趕緊繼續排隊準備接替機槍。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
汽車繼續向北，風中似乎有股大蒜味兒。
汽車終于沖進先一步到達炮樓附近的鬼子建立的臨時陣地。
張小刀兩眼快速尋找鬼子炮兵陣地。
身上背包中還有兩個手雷，跟鬼子炮兵同歸于盡...應該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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