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縣。
新任憲兵隊長龜田手中拿著一支細木棍，指著掛在牆上地圖上的一個河彎地問︰“...你的意思...曾經在這里損失過一個連？”
面向地圖而立的李有德趕緊點頭︰“是。”
龜田視線轉向李有德旁邊彎著腰的富態中年人，露出笑容︰“沈隊長，請把你們偵輯隊最近得到的消息通報一下。”
沈隊長趕緊報告︰“據我們打探到的消息，這個地方叫酒站，是八路軍獨立團九連的駐地，酒站最早並沒有人，後來有獨立團一個班的八路在那里臨時設了宿營地...皇軍與皇協軍經過多次清剿，沒想到八路卻越打越多，再到後來...就變成了九連...”
龜田面色陰沉︰“沈桑，你們的工作有很大的問題！”
沈隊長趕緊擠出笑容︰“請太君指點...”
龜田並沒有說沈隊長的工作到底有什麼問題，反而轉頭看著李有德︰“八路一個班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在我們眼皮底下發展到營級規模，並且，據可靠消息，八路的前敵指揮部已經來到這里！如果繼續放任八路以這種速度發展，隨時有可能打出山，還談什麼長治久安？”
李有德臉色大變，小心翼翼道︰“請太君訓示！”
沈隊長听龜田這麼說，更是心頭一震，額頭上冷汗直冒，獨立團開始有營級部隊了？
自己剛才說的是...九連...
難道龜田太君還有別的消息來源？目前可以排除李有德，那會是誰...難道是藏在自己身後的那些人？
龜田黑著臉︰“治安模範縣不是建立在與八路互不侵犯的基礎上，除了平原，山區也不能留下掃蕩死角，必須讓八路徹底失去生存的根本，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有德趕緊表態︰“明白！”
沈隊長不甘落後︰“我一定著手搜集最新情報！”
龜田面色這才好看了些，點了點頭︰“請倆位不要讓我失望，請回吧！”
等這兩人出了會議室，坐在桌子遠在端一直臉色平靜的少佐終于站起來，走到地圖前，指著三生谷到酒站一線︰“龜田君，為了配合接下來的行動，我們必須斷了敵新五軍及四十軍退往山里的希望，所以，司令部命令我們要提前將這一帶拿下。”
“山口已經修築了完善的工事，有那個必要麼？”
“不要輕敵，我們對手是兩個軍！如果他們真想進山，再加上山里的八路里應外合，以李有德的治安軍把守的那些小小的炮樓，根本起不到阻擋的作用！”
“上萬人進山，對我們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山里八路沒糧，幾萬人進山，餓都能餓死他們！”
少佐搖了搖頭︰“這一次，司令部的沒有打算將他們全部消滅，這片大地太遼闊了，請你記住，我們需要他們成為我們的狗，成為我們奴役那些村民們的牧羊犬，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令部正執行誘降計劃！”
少佐點了點頭，指著地圖上三生谷綠水鋪一帶︰“如果我們提前佔領山區外圍，徹底斷絕敵退往山里的希望，平原上的這些敵人，他們最後就只能投降，你明白嗎？”
龜田見這貨有些羅嗦，有些無趣︰“我覺得，軍事行動安排...應該是你的工作！”
“對我們來說，進山掃蕩就跟掃地喝水那麼簡單，但那些治安軍辦事總會打個折扣，十天之內，我要親自把一帶變成無人區！”少佐面色平靜︰“請從情報上多加支持！”
龜田皺著眉頭轉了話題︰“我的前任曾經安排兩名精度射手，後來我們得到消息都折損在那里，而且，後來挺身隊上川少尉也曾經帶著最精銳的勇士去那里，結果很可惜，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他現在的情況...那時候我還沒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吧”
少佐搖了搖頭︰“我認為你的狀態不好，你不能因為顧忌你前任面子，而為他的兩次失敗行動故意夸大我們的對手！”
龜田面色變冷︰“我負責情報工作，軍事上的事我不便發表意見。”
少佐沒在意龜田的態度變化︰“你知道羊頭計劃嗎？”
“你是說那個失敗的潛伏計劃？”
少佐點了點頭︰“情報部門已經聯系上羊頭，那邊傳來可靠消息...”
憲兵隊外。
酒樓。
沈隊長與李有德對坐，旁邊兩桌分坐兩人的一眾手下。
沈隊長點完菜，等跑堂的確離開，轉頭看著李有德︰“...李營長，以後還請您多關照關照小弟。”
李有德的心情似乎並不好︰“好說，我就一種地的莊稼漢，你這麼說可折煞我了。”
沈隊長笑著道︰“梅縣能成為模範治安區，你手下幾百人槍至少得有一半功勞。”
李有德放下茶杯，歪著頭看著沈隊長，忽然笑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隊長沉吟了一下︰“我？呵呵，沒什麼意思，听說八路活動頻繁，連十三區兵強馬壯的郭清司令都在他們手中損兵折將，卻八路似乎偏偏對你擋在山口的一個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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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德面色不悅︰“姓沈的，有什麼話明說，別陰陽怪氣沒事找事！”
“呵呵，如果我真有什麼想法，我會直接告訴龜田隊長，其實...咱們兄弟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說是不是？”
“你威脅我？”李有德黑著臉︰“為了剿滅八路，我損失了幾百位手下，還損失了一位副營長，你說這些話，真當我不敢動你？
這姓李的絕對跟八路有關聯，只不過這種事大家心有數就行了，如果說出來...絕對有人會讓自己掉腦袋！
趙隊長就是前車之鑒。
沈隊長不傻，立即搖頭︰“你可千萬不能這樣想...你能賞臉來吃這頓飯，兄弟我都誠惶誠恐...”
“要麼打開窗子說亮話，要麼李某人告辭！”
沈隊長也不是善茬︰“有些事兒，明眼人一看就知，天地良心，我這麼說可真沒拿你當外人，你也知道，梅縣這一帶，除了皇軍八路之外還有別動隊...”
這貨說到一半又習慣性賣關子，李有德直接站起來拱手︰“我還有事...”
沈隊長趕緊站起來拉住李有德，壓低聲音︰“我這麼說也不怕你滅口，到了你我這個位置，各方都在盯著咱們，稍不小心就可能被人打了黑槍，我只是想問一件事！”
“說！”
“別動隊！”
李有德忽然一笑︰“我不介意你跟別動隊有什麼關系，我就一鄉下人，只知道保一方平安而已。”
沈隊長點了點頭︰“你的想法沒錯，不過，腳踏兩只船左右逢源能玩到你這個程度，兄弟著實佩服！”
李有德勃然大怒︰“你算個什麼東西？”
沈隊長苦笑一聲︰“呵呵，如果我不答應跟別動隊合作，我墳頭上估計早就長草了，所以，我只是想能活得久一點而已！”
李有德見這貨自報來路，倒有些意外︰“你不怕我告密？”
“我說了，咱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李有德忽然笑了︰“你真的有種！”
沈隊長不置可否︰︰“皇軍即將有大動作，我建議你最好小心一點！”
李有德微眯了眯眼︰“我覺得...你專門來提醒我這個事，你應該沒那個好心吧？”
沈隊長面色一寒︰“你安排幾個陌生面孔對別動隊下手，我呢...對八路動手！”
李有德搖了搖頭︰“呵呵，你對山里的八路動手我沒意見，但是，我為什麼要對別動隊下手？”
“如果皇軍知道你私放八路物資進山，你覺最後皇軍真的怪罪下來，你李大營長的結局會怎麼樣？落葉村的李家又會不會變成一片白地？”
李有德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面色不變裝傻︰“呵呵，你這話著實有些讓人費解！”
“這事我也不想做，但誰讓你治下不嚴，被人抓了把柄呢？”
李有德立即明白癥結所在，這貨也是被別動隊威脅︰“你是說別動隊？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沈隊長從桌邊站起，走到窗邊看著憲兵隊方向，停了一會才說︰“李營長，你說…如果酒站的八路被皇軍滅了，對你我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想著那個殺神，李有德忽然間覺得窗外晴朗的天空也變得有些灰暗︰“接下來…會怎樣我不敢說，但我敢擔保你我的人頭絕對不保！”
“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
“呵呵，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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