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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排長仰面躺在草叢里，听著四周的蟲鳴，看著漆黑天空里星星。
自己帶著的才整編不久，四十來人的隊伍，作為補充團一個班長，打了幾仗後就成了排長，不得說八路軍傳統優良，連級以下的部隊，一旦遇到戰斗，指揮員大部分都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因為排長犧牲了好幾個，被營長直接指認成了排長。
旁邊的戰士大多都睡著了，另一邊是政工干事甦青。
甦干事正半趴在右邊的灌木後，緊張地盯著五六里遠外，一個小鬼子炮樓矗立在鎮外，小鎮上空微微透出淡淡的光亮。
“甦干事，東面那個小鎮，里外到處是從山里撤出來的鬼子，我看?再等也沒有意義！”王排長不是第一次出來執行這樣的任務，但自己獨自帶隊還是首次，有些患得患失。
“如果等到明天天亮，接應的對象還沒到，再說撤離的事。”甦青冰冷的聲音傳來，不帶一絲情感，就像說一件漠不關心的事情。
“甦干事?要不樣子，我帶戰士們守在這里就行了，你先進村休息！”王排長有些緊張的建議。
“你應該知道這次任務的重要性！所以，我必須堅守在這里！”甦青斷然拒絕，根本沒打算听從王排長的勸說。
王排長語塞，沒再說話。
現場陷入了沉默，其實他很想反駁走這條路進山的各分區就連司令也多了去了，師長、政委我誰沒見過？不就幾十個邊區干部，是不是小題大作。
要接應的人員沒有按時到達，完可以放棄任務，在敵佔區多呆一會兒，就多一份危險。
甦干事有文化，工作經驗豐富，所以王排長覺得，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甦青同樣在緊張的思索，她自己以前就干這行的，這種大規模接應的行動，也是第一次，如果被接應的人沒有按時到達，無論如何，都要當成任務失敗，必須當機立斷立刻取消行動，絕對不能拖延。
責任肯定是對方的，但如果知道對方失敗的原因，還是應該考慮任務繼續進行，而至于是否繼續進行，則由行動負責人決定。
這次行動負責人不是甦青，是王排長！王排長卻對甦青言听計從，因為他的名字就是甦青給他改的。
對方沒有按時到達原因應該非常簡單，要麼是被捕了，要麼是路上出了狀況，而這種夜間穿越封鎖線的行動，並不容易被捕！東面突然有鬼子集結，這是意外情況，所以出現改道可能性最大。
山里鬼子撤回來駐扎在東面小鎮，是這兩天的事，所以應該沒用第二套方案，附近的路都被鬼子封鎖得嚴嚴實實，地方那麼大，鬼子不可能把所有地方全堵住，進山的隊伍繞道過封鎖線，並沒有很大難度。
情報里說執行護送任務的是一個連級指導員，經常執行這樣的任務，經驗豐富，所以，繞道可能性最大！
對方繞過小鎮，最多只會多花一個晚上，按理說，會從南或北派人來跟自己聯絡，到時候再繞路去接應就是。
甦青知道王排長是考慮自己安全，但是這種事自己不守在這里，總是不放心。
于是，甦青又簡單補充一句“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留一個班在這里就行了，其他人去村里休息。”
“要不，你先跟戰士們進村里去休息一下？一會他們剛好要換村里的戰士出來值哨。”王排長再次建議。
“不用。”甦青冰冷的聲音。
“那，好吧?”王排長說完再次抬頭數星星。
再次望了一眼遠處的炮樓閃爍的火光，甦青扯了扯身下墊著的行軍毯，靠在土坡邊上打盹。
時間慢慢流逝。
一個黑影從東面貓腰跑了回來。
腳肯聲驚醒了半睡半醒的幾個人。
黑影熟練的來到王排長附近，壓低了聲音，興奮的匯報“報告排長，東面有人來了！”
“有多少人？核實身份沒有？”王排長一骨碌從山坡後的地上爬將起來，興奮沖黑影問。
“大概三四十個，跟我們要接的人數差不多，不過，還遠著呢！暫時不知道具體人數！不過，他們還打著火把拉著大車。”戰士說完喘了一口氣。
“嗯？打著火把？這什麼情況？你先回去，繼續偵查，小心一點！”王排長開始興奮。
“是！”戰士說完，跑下山坡。
“他們打著火把，膽咋這麼大？”王排長自言自語嘀咕，轉而又高興的對甦青說“甦干事，三四十個?總算把他們等來了！”
“從人數上來說，差不多，但他們打火把，趕著車”甦青冷靜，高速思考“不對，肯定不是我們要接應的人，來人是鬼子或者治安軍！”
“不會吧？鬼子治安軍很少夜行，說不定，這是同志們化妝後在友軍支援下搞到了大車也說不定？以前跟連長他們出山執行任務時，就遇到過很多次！”王排長听了甦青的分析，並不覺得會有什麼意外。
“不大可能，趕著大車在敵佔區趕路，這說不通！”甦青斷然否定“我們要接應的隊伍，大部分是從地方抽調進山的干部，一來，他們不一定會趕車，二來東面鎮上駐有大批鬼子，距離封鎖線也不遠，如果說鬼子不在鎮里，從南北繞過來都說得通！現在趕著車，又從東面過來，肯定是敵人！”甦青斷然判斷。
“那怎麼辦？要我們先撤退哎呀?現在撤退都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過來了！”王排長探頭看著打火把的隊伍漸近，有些慌了，頭皮發麻，自己才當了排長不久，破天荒的第一回執行任務，緊張也正常。
“不要緊張，現在已經是半夜，我們只要不暴露，鬼子不可能知道我們藏在這里。”甦青雖然這樣說，但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
滿天星光下，地上看不大遠，打著火把的隊伍，轉過一個小山丘，吱吱呀呀的聲音慢慢變大。
十幾架大車上面裝滿了東西，騾馬輕松的拉著，兩個鬼子尖兵走在隊伍前面。
緊跟著，十多個鬼子隔尖兵兩百來米，走在車隊前面，一行人毫不顧忌地走在空曠的土公路上。
鬼子少尉看到前面一個又一個土坡，幾天前來過，附近的村莊里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跟荒郊野地差不多，走在勇士們撤退回來的公路上，八路早就聞風而逃到八百里開外！毫無警惕之心。
趕著車走在前面的一個治安軍搖晃著腦袋，邊走邊抱怨“都快到補給點了，還要送什麼物資過去！”
“進山月余，皇軍取得重大戰果，我們辛苦一點，也是應該的！”身後的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傳來。
大車發出刺耳的吱吱呀呀聲，鬼子少尉停下，等騾車過來，跳坐上大車留出的空位，準備靠在後面的糧食袋上打個盹。
鬼子尖兵與後面隊伍拉開得不算遠，慢悠悠的前進，後面大車走不快，不過，夜晚行軍比白天在烈日下要爽快的多。
山坡後面，哨兵小心翼藏好。
坡前面公路上，鬼子尖兵哼著咿咿呀咿呀小曲，聲音隨風飄蕩。
“不好，是鬼子！”哨兵轉過頭對旁邊的人說話“趕緊回去報告！”
旁邊的戰士趕緊倒爬，下到山坡，順著小丘陵腳下急忙往後跑。
趴在山坡上的哨兵，緊貼著地面，放低呼吸，心髒不爭氣的狂跳，手心冒汗，將槍口瞄準了一個鬼子尖兵。
兩鬼子越走越近，嘰咕著鳥語，放肆大笑，換了另一個鬼子鬼哭狼嚎！
刺耳聲讓山坡後的戰士在夏夜里起了身雞皮疙瘩！
鬼子尖兵並沒有走山坡上，慢慢行進在緩坡下的土公路上，聲音愈發清晰，雙方距離不足三十米！
戰士手指在顫抖，槍口一直對著兩個鬼子身體，心里在想，這麼近，如果開槍，說不定能一槍打倆！
想到出來前甦干事的交待，忍了又忍，直到幾分鐘後，鬼子尖兵向西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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