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教育督導員？”林蔚文以為自己听錯了，你羅耀是軍統，雖然說黨國軍政不分家，可這也太離譜點兒吧。
“蔚公，我就是要個名頭，挑人的時候方便一點兒，沒別的要求，您甚至可以在任命里把這條寫上都行。”羅耀說道，“我挑完了人，您在給我就地免職就行了，我又不是貪戀權位。”
林蔚文還這是第一次遇到羅耀這樣的，跑到自己面前來要官兒的，還要的如此理直氣壯的。
得虧他是侍從室一處的主任，不然他都能給他打回去。
一個教育部的督導員，說難也不難，到教育部花點兒錢，走點兒路，就能弄到。
這就是個身份，有時候也沒啥權力。
但你要說沒權力，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權力，這就要看人了，有這個身份的人，手里再有勢力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其實軍統對各大高校也都有滲透，學.運工作那歷來都是政黨工作的重心，青年學生終歸會走向社會的，他們是精英，是一個國家的未來。
但是軍統什麼名聲，他能不知道？
“你這個訓練班倒是可以搞，但這個教育部督導員，我可承諾不了。”林蔚文思考了一下，“這樣，我幫你試試，看能不能成，你也別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這招不到合格的人，這訓練班就算搞了，也沒多大意思，我還不如直接從各無線電學校挑選人手呢。”羅耀道，“我這是為了培養下一階段的人才梯隊才辦的，未來有機會，我還想送他們當中一些人出過留學。”
林蔚文呆住了。
同時頓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的格局和心胸只怕是年輕人當中，沒幾個能做到的。
這要是一直留在軍統太可惜了。
林蔚文心中一動，羅耀所提，為國為民那都是極有利的，若是能搞成，這里面也有他一份功勞的。
“攸寧，你等我一會兒，等我回來。”林蔚文拿起羅耀那份關于辦密電破譯和譯電培訓班的計劃站起來道。
“好的，蔚公。”
羅耀雖然不知道林蔚文想要干什麼，但從林蔚文的動作神態看，他對這件事上心了。
……
老頭子正在處理相關文件，侍從秘書突然進來稟告，說林蔚文求見，老頭子點了點頭，示意把人叫進來。
“委座。”
“蔚文呀，坐。”
“委座，卑職就不坐了。”林蔚文站著說道，“卑職這里有個計劃想請您過目一下。”
“計劃，你又弄什麼計劃了？”老頭子訝異的一抬頭。
“確切的說不是卑職的計劃，是軍技室的副主任羅攸寧提上來的。”林蔚文將計劃書文本遞了過去。
“訓練班，他要搞訓練班？”老頭子一看計劃書的抬頭，也是感到一絲驚訝。
“委座，其實這個訓練班早就有，只不過之前因為某些原因停辦了，現在不過是恢復而已。”林蔚文道，“但羅攸寧他對這個訓練班又有一些新的想法。”
老蔣點了點頭，他下意識的以為羅耀年輕人性子不穩當，搞一些事情來，那之前就有的，恢復這就算是事兒了。
停辦的原因不用說，他也能猜到幾分。
“有什麼新的想法？”老頭子直接放下計劃書，他可沒精力看這個，听匯報就行了。
“他想把這個培訓班辦的高級一些，其目的是為了黨國培養後備人才，學制可能會更長一些，他還有一個想法，想要從大學中直接挑選相關專業的學員……”
“他這個想法听著是不錯，可問題是，這辦班的場地不難解決，經費呢，辦這個班，只怕需要一筆不小的經費吧？”老頭子道。
“經費是需要一些，但應該不會太多，他們第一期就只想招收三十人左右，視情況，如果辦的不錯，半年後再招收第二期。”林蔚文說道。
“嗯，可以，教員的問題呢？”
“可以從軍技室出一部分，還有從其他機構聘用一部分，大學里相關專業的教授也可以考慮，三方結合。”
老頭子點了點頭，這考慮的還挺全面的，密電通訊和破譯方面，中國起步晚了，但必須要迎頭趕上，兩次會戰下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情報做得好，打起仗來那是事半功倍。
這軍技室是東拉西湊起來的，軍統密譯室當初也是這麼搞起來的，但是以後總不能這樣干。
得正規化，還得有延續下去。
人才出現斷層，這是很可怕的事情，這個道理老頭子還是明白的。
“蔚文，你怎麼考慮？”
“卑職覺得可以試一下，第一期應該花不了多少錢，估計最多不超過十萬法幣。”
十萬法幣。
這個代價還是能承受的，老頭子心中有了決定︰“行，那就讓他去搞，對了，羅攸寧從五戰區回來有些日子了？”
“已經十來天了。”
“我也是太忙了，都忘記見他了，哪天，你把他叫過來，我見一下？”老頭子說道。
“他現在就在我哪兒，要不然，我把他領過來？”
“也行，我把後面的安排稍微推一下。”老頭子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同意了。
“委座，他今天來除了給我遞交了這個訓練班計劃，還跟我要官兒來著。”林蔚文又道。
“要官兒，他找你要什麼官兒？”老頭子也是一愣。
“教育部督導員。”
“他這是為了去大學招收學員身份方便吧？”老頭子一听就明白了，他印象中，羅耀不是貪慕權位之人。
“是的，他說，有這個身份他也好進大學校園，不然，他一個軍統，別說招人了，恐怕連大門都進不去。”林蔚文道。
老頭子听了，也是呵呵一笑，他也知道，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是最不歡迎特務的，而且很多人，他這個大統領也惹不起。
“這個身份倒是沒問題，不過，得限制他的權力才行，可不能胡來。”老頭子也怕，這鬧出事兒來，他也頭疼，這學界的人鬧騰起來，那是威力相當大的，尤其是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門生故舊，桃李滿天下。
“他也說了，可以在任命上寫清楚職責，時間一到，就地免職。”林蔚文道。
“他倒是挺光棍的。”
“委座，攸寧雖然年輕，但是個少有的光明磊落之人，這一次五戰區查案，他完全有機會把那個‘向鴻運’的死栽在張元良的身上，但是他沒有這麼做。”林蔚文說道。
“嗯，這個事我知道，難為他了，他那個身份，如果不客觀公正的話，這個案子中統那邊能這麼安靜？”老頭子能不知道。
羅耀的調查報告一上來，詳盡無比，結果也是公正客觀，中統那些人也找不出差錯來。
為此，老頭子其實對戴雨農是相當滿意的，這個時候兩統鬧起來，他是不願意看到的。
……
“委座要見你，你準備一下，跟我過去。”林蔚文回來，丟給羅耀一個炸彈。
“蔚公，現在？”
“嗯，就現在。”林蔚文點了點頭。
沒辦法，要說一點兒準備都沒有，那也不算是，畢竟之前林蔚文提醒過他，老頭子可能隨時召見他，但這會兒，他是根本沒想過老頭子會見他。
難免有些心里打鼓，不知道待會兒會說什麼。
“別緊張，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委座，有什麼說什麼，對領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林蔚文鼓勵一聲。
“謝謝蔚公。”羅耀知道，若不是林蔚文去找老頭子匯報，他也沒有這一次覲見的機會。
“客氣，走吧。”
林蔚文把羅耀帶到老頭子辦公的地方，他自己先走了，留下羅耀一個人單獨奏對。
“攸寧。”
“委座訓示。”
“別這麼嚴肅，這間辦公室，就你跟我兩個人。”老頭子示意羅耀放松，笑著道，“本來你從五戰區完成任務歸來，我就應該見你的，但由于事務繁忙，一直拖到了現在。”
“委座日理萬機，心里還記掛卑職，感恩莫名。”
“這些奉承的話就不用講了，他們講也就罷了，你講的話，就太假了。”老頭子笑了笑道，“這一次李德鄰要你過去，其實我內心是不太願意的，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做法是對的，你去了，果然起到了關鍵作用，功勞很大。”
“這些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你不貪功，不爭利，這很好，黨國有你這樣的年輕後輩，我很欣慰，本來以你的功績，再升一級是沒有問題的，國難當頭，正是英雄輩出之際，不能總用資歷那一套，難道有能力的人，因為沒有資歷，就得在底層苦熬歲月嗎？”老頭子說道。
“卑職感謝委座信任。”
“好了，我知道你是個干實事的人，不貪慕那些虛名，軍技室交給你，我是放心的。”老頭子含笑說道。
“委座，卑職……”羅耀感動的眼眶一紅。（這戲演的，他自己都以為是真的了）
“你這個培訓班計劃，林主任跟我匯報了，不錯，有想法，我支持你辦，至于經費問題，我給你寫個手令，你去找何總長，這筆錢讓總參謀部出，每個月五千法幣，夠吧？”
“夠，夠，足夠了，謝謝委座。”羅耀馬上說道，五千法幣雖然不多，但對于班一個三十人的訓練班肯定夠了。
“你那個教育督導員，可以考慮給你，但不要張揚。”老頭子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