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視線之內,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了礦場。
&esp;這是個廢棄的采石場。
&esp;因為石材不符合要求,漸漸的就被廢棄了,平時又沒什麼人來,就成了沙玉虎這伙兒“土夫子”的窩了。
&esp;他們這種人,不習慣住那些富麗堂皇的屋子,還是這種地方,反而感到更加自在,
&esp;至于他們下墓倒斗挖出的東西換的錢,那他們還是有家人的,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他們也不想讓家人知道,以免沾染了穢氣。
&esp;干這個活的人,很少有活過四十歲的,除非在這之前先一步洗手不干了。
&esp;入了這一行,想退出,基本上很難。
&esp;這似乎是一種宿命,甚至是一種詛咒。
&esp;“是他嗎?”
&esp;“是,他每次過來,都是這輛馬車,我不會看錯的。”沙雲虎點了點頭道。
&esp;李孚扭頭對易學忠點了一下頭。
&esp;易學忠會意,帶人向馬車包抄了過去。
&esp;“吁……”
&esp;趕車人,輕輕的勒了一下韁繩,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采石場入口的空曠的廣場上。
&esp;車夫掀開車廂簾子,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輕輕的一縱,很靈活的就下了馬車。
&esp;“在這里等我。”那胖子輕輕一揮手,吩咐車夫一聲,然後踩著亂石鋪成的路往采石場那一排供給采石工人住的房屋。
&esp;房屋大部分已經到倒塌,還有一部分也是年久失修,要是不修繕的話,也撐不了多久。
&esp;“沙老大,我來了……”
&esp;“肥貓先生,失敬了。”李孚與沙雲虎同時現身,這讓“肥貓”吃了一驚,腳下已經忍不住要往後退去。
&esp;但是,他身後數道人影閃現,將他的退路全部堵住了。
&esp;“沙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肥貓”臉色大變,他顯然未能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esp;“對不起了,肥貓,我也沒辦法,我不這麼作,他們會要了我的命。”沙雲虎無奈的說道。
&esp;“沙雲虎,你個王八蛋,當初你窮困潦倒的時候,是誰給了你一條生路,你居然出賣我?”
&esp;“帶走!”
&esp;李孚不想在這里廢話,直接一揮手命令將“肥貓”押走。
&esp;“老程,外面那個趕車的怎麼辦?”易學忠走過來,問了一聲。
&esp;李孚剛想說,讓他自行離開,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馬上改主意了︰“一起帶回去。”
&esp;“好。”
&esp;……
&esp;“你們審吧,有結果了,再來告訴我。”回到莊園,羅耀只看了那“肥貓”一眼,就直接把事情交給李孚和易學忠了。
&esp;“行。”
&esp;“這就是那車把式?”
&esp;“哎,哎,小的是車把式……”車把式明顯是懵的。局促不安的,他沒想到被人雇佣還惹出禍事來了。
&esp;“沒事兒,我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情況,你呢,如實說了,我們就會放你走的。”羅耀溫言一聲道。
&esp;“哎,好的,您問,您問,我一定不隱瞞。”
&esp;“老虎,泡杯茶過來,給車把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羅耀問了一聲。
&esp;“小人姓梁。”
&esp;“梁老哥。”
&esp;“不敢,不敢……”
&esp;“請坐,喝杯茶壓壓驚。”楊帆把茶水送上來,羅耀好言有理的招呼一聲。
&esp;“謝謝。”
&esp;“梁老哥住哪兒?”
&esp;“小西門……”
&esp;“雇佣你的那位先生,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羅耀繼續問道。
&esp;“我只知道他姓沐,具體叫什麼,我不知道。”
&esp;“你這車是你自己的,還是那位沐先生的?”
&esp;“是那位沐先生的,我就是個趕車的車把式,那置辦的起這樣一輛馬車……”
&esp;……
&esp;“我要問的問題就這麼多了,沒什麼事兒,我讓人送你離開。”羅耀點了點頭道。
&esp;“謝謝。”
&esp;“老虎,拿兩塊大洋給這位梁老哥,送他離開。”羅耀吩咐一聲。
&esp;“是,先生。”楊帆答應一聲。
&esp;……
&esp;天黑之前,楊帆回來了。
&esp;“老虎,可有收獲?”羅耀看楊帆走路都帶著一股風,嘿嘿一笑上前問道。
&esp;“您猜對了,這個車把式果然有問題,我一路跟蹤他到了小西門,您猜怎麼樣?”
&esp;“他必然是有另外一個身份?”
&esp;“你真是能掐會算呀,沒錯,這車把式也不姓梁,他姓關,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楊帆道。
&esp;“你沒打草驚蛇吧?”
&esp;“沒有,我了解一下情況後,就直接回來了。”楊帆點了點頭,“不過,我已經記住那個地兒了,叫集雅軒。”
&esp;“有意思,你馬上帶人過去,嚴密監視,我要知道他下一步的動作。”羅耀吩咐道。
&esp;“是。”楊帆答應一聲,去召集人手了。
&esp;……
&esp;“大哥,‘肥貓’招供了,他說他只是個中間人,一切都是別人指使他干的。”
&esp;“誰是幕後之人?”
&esp;“小西門正街集雅軒的老板關舒同。”李孚興奮的說道。
&esp;“我已經知道了,那個趕車的車把式就是關舒同。”羅耀點了點頭道。
&esp;“大哥,你早就知道了?”李孚目瞪口呆道。
&esp;羅耀嘿嘿一笑︰“還要感謝你的謹慎,把連人帶車都給我帶回來了,要不然我也不會發現他的身份。”
&esp;“我只是覺得那個車把式過于鎮定了,就想著把人帶回來詢問一下,沒想到居然有意外收獲。”李孚開心的道。
&esp;“我看他應答起來,進退有據,根本不像是生活在最底層的車把式,尤其是他那雙手更是最大破綻,車把式的手必定是滿是老繭,可他並沒有,還有他說話的神態,流露出一絲敷衍,裝的也太明顯了,真把我們軍統的人當瞎子?”
&esp;“還是大哥你厲害,這都看出來了,我只是覺得不對勁,卻瞧不出這麼多門道來。”李孚嘿嘿自嘲一聲。
&esp;“我已經命老虎去嚴密監視那個關老板了,相信今晚就有消息傳來。”羅耀道。
&esp;……
&esp;回到集雅軒的關老板,那是坐立不安,這沙雲虎怎麼就突然落入軍統之手呢?
&esp;而且毫無征兆。
&esp;若不是自己當初就多了一個心眼兒,利用“肥貓”作為中間人,自己現在只怕也已經落入軍統之手了。
&esp;想想都覺得可怕,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他搜腸刮肚,都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esp;他嗅到了一絲危險。
&esp;潛伏湘城三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感覺到危險已經降臨到他的身邊?
&esp;怎麼辦?
&esp;今天自己被帶走,那個問話的年輕人,看上去大氣隨和,可給他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esp;這種感覺對一個長期潛伏敵國的特工而言,有時候是非常準確的,甚至不用理性去分析。
&esp;他可能已經暴露了,甚至還被盯上了。
&esp;怎麼辦?
&esp;他現在連動一下都不敢,因為如果他已經暴露的話,那肯定會被暗中監視起來了。
&esp;該死的沙雲虎,貪身怕死之輩,如果是大和民族的武士,是絕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來的。
&esp;還有那個“肥貓”雖然不知道自己確切的身份,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替“日本人”做事的,只要他開口說話的話,自己同樣隱藏不住。
&esp;他決定什麼都不做,主動切斷對外的一切聯系。
&esp;……
&esp;10月1日中午。
&esp;“什麼都沒動?”
&esp;“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今天一早,正常過來開門,基本上一天都在店內。”楊帆匯報道。
&esp;“抓人吧。”羅耀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下令道。
&esp;“明白。”
&esp;“動靜不要鬧的太大,最好是秘密抓捕,把他的妻兒家人一並帶回來。”羅耀又囑咐了一聲。
&esp;“是。”
&esp;抓捕行動很順利,但是結果卻令人意外,在楊帆帶人進入很後院,推門進入的時候。
&esp;關老板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穿了一身和服,淡定的咬破了口中的毒囊,死在了楊帆的面前。
&esp;“請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esp;這是關老板死之前最後一句話,還有一封已經寫好的信。
&esp;……
&esp;“可怕的對手。”羅耀看完關老板留下的那一封信,也可以說是遺書,感慨一聲。
&esp;“是呀,這些日本間諜真是太能藏了,簡直無孔不入,防不慎防。”李海懷也知道了前因後果,驚嘆一聲。
&esp;“現在就剩下那個法醫周遠了,不能在讓他出事兒了,抓人吧。”羅耀建議道。
&esp;“好。”李海懷點了點頭。
&esp;原來還想繼續放一放長線的,現在看來,這線若是繼續放下去,容易斷掉,還是先收網了。
&esp;周遠被抓,在湘城醫學界掀起不小的風波,很多人都不相信周遠居然當了漢奸,紛紛為他抱不平,甚至還發動人去省政府請願,要求停止對民主人士的迫害,釋放周遠。
&esp;但是事實很快就打了這些人的臉。
&esp;周遠很快就招認了自己在去年“文夕大火”中,對南門外的三起人為縱火案中尸檢報告中做了偽證。
&esp;布 的伙計,還有油坊老板的妻兒,以及棺材鋪學徒都是死亡後再焚燒尸體,而不是被活活燒死的。
&esp;三起都是謀殺後,偽造的意外失火案,而時間選擇在日的夜里兩點,主要是得知了湘城方面已經有“焚城”而進行焦土抗戰的計劃,提前縱火就是為了制造混亂和誤導城內執行計劃的國軍警備第二團。
&esp;結果計劃出奇的成功。
&esp;無能的政府和貪身怕死的軍隊被三把火就嚇破了膽子,不弄清楚狀況之下,就點火焚城,釀成了大禍。
&esp;薛伯陵听了李海懷的匯報後,怒不可遏,下令直接對漢奸周遠直接槍決。
&esp;而那些對周遠鳴冤的人則一個個的調查,一個都不放過,一時間,湘城內風聲鶴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