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昱這兩日還有些難以成眠,宋珩一舉讓太子和秦王兩敗俱傷,實在是遠遠出乎他意料。
周家的損傷在明處,原本一扇翅膀朝堂就起風的老鷹,被拔光羽毛再難飛起來。
宋琰所受的打擊則在暗處,沒了賢妃,等于傷及他心脈,白日里他見宋琰雖仍是那冷面沉沉的模樣,神色間卻多了幾許茫然。
汪昱信心大增,只覺事成幾率更大,一回府便派人去了西山大營。
上次經汪信允許,他終于和那些人聯絡上。
這是如今唯一保留在京中的衛國公老部下編隊。
雖人基本都已打亂,但大多數仍在三大營旗下的五千營中。
五千營雖不如神樞營與神機營那般精銳,卻勝在人數多。
且是直接負責京城防衛的常備軍,和五城兵馬司一般,一個重內一個重外,分駐京城東南西北中五營,調兵行動也更為便捷。
汪昱聯系上的潘副將,便是負責東營的將領。
這晚,汪昱又招了二女伺寢,那藥香他已用了不少日子,為了早日留種,更不惜加大用量。
連續兩個回合下來,身子已疲軟不堪,心頭卻仍像燒著一把火,撩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世子!”汪昱正穿著中衣坐在床榻井欄上,猛灌一碗涼茶,忽听見外頭傳來韓保的聲音。
若不是有要緊事,韓保不會在這個時辰來打擾他。
汪昱將茶盞順手遞給身旁的婢女,站起身來。
這一站,眼前金星冒得更厲害,黃亮亮一片,腿一軟,差點跌坐回去。
另一個婢女一聲驚叫忙扶穩了他。
外頭韓保听到驚叫聲,一個箭步沖了進來,見汪昱尚好,床榻上三人衣衫不整,慌忙跪地告罪︰“世子……”
“無妨。”汪昱就勢眾床榻上坐下,一抬手止住他的話,命身旁婢女道;“換壺枸杞參茶來。”
又一手扶額道;“近來有些發虛,夜間總是心悸頭暈,還愛出汗。看來我還是操之過急了些。”
韓保稍稍抬頭,欲言又止。
汪昱這樣折騰,只怕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這是藥物催發,恐怕更加耗神。
但這些事不是他的職責範疇,便將話語都吞了回去。
“你來是為何事?”汪昱提出正事。
“荷月的下落有眉目了,她早不在燕王府內,根據那兩只鴿子的行蹤,我們能判斷出她在南市白坊橋附近。”
“白坊橋?”
汪昱皺皺眉。
“沒錯,那兒是京師最魚龍混雜之地,我們的人曾在里頭打听過,但未發現任何關于荷月的蹤跡。”
汪昱站起身來,腳步仍有些虛浮,一雙眼卻閃著光。
“這麼說來,荷月並未真正得宋珩喜愛?”
他背著手,不再說話,來回在屋子中間緩緩踱著步子,眉頭越揪越緊︰“沒道理呀,若是他不喜愛,當初又怎會將她收入府,難道宋珩早對我起疑了?”
韓保也尋思著,回道︰“據我們在燕王府打探到的消息,荷月是在世子去燕王府不久便被悄悄送了出去。”
汪昱咬緊了牙︰“跟我玩障眼法?這麼說來,那安靈芝也不是真中蠱毒了?”
他本就不好的臉色泛著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那咱們?”韓保見他動怒,用手刀比了比脖子。
汪昱搖搖頭,又踱了兩圈步子,臉色漸漸和緩下來︰“他對我早有戒心,我找上他合作,恐怕正中他下懷!此人心思之深沉,難以常人度之。”
他接過婢女遞上的參茶,見那婢女退往一旁站立在側,吐出一個字︰“滾!”
那婢女慌忙弓身退了出去。
汪昱喝下參茶,胸口卻灼得更厲害,他揉了揉胸口,呼出一口氣︰“如此一來,更加能確定,燕王心懷不軌,只不過對他來說,我也是一把刀,就像我也將他當刀一樣。”
他眯了眯眼,“這樣的好刀,我也不能荒廢了,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將來,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汪昱一夜無眠。
這邊廂宋珩與靈芝卻睡了個好覺。
宋珩在晨曦中練完劍,回到房中,見靈芝已起身,正趴在炕頭對著花窗上毛茸茸的飯團。
靈芝見宋珩進來,轉過頭,一臉哭笑不得。
“飯團來蹭早膳了?”
飯團已成了清歡院常客,只要靈芝在房內,它就能尋摸進來找她討吃的。
靈芝笑著指著窗台道︰“飯團這是給咱們送吃的來了,可還懂知恩圖報呢。”
宋珩凝神一看,可不是,初秋日林子里撿來的棗兒,紅果兒,還有不知打哪兒偷的花生,擺了一堆。
他開懷大笑︰“這是準備要在咱們屋子里過冬呢!”
話音剛落,忽臉色變了變。
“昨日槿姝還說……”
靈芝剛開口,見宋珩朝上頭飛了個眼色,立時將方才準備說的話吞回去,改口道︰“說莊子上又新收了葡萄、柿子、石榴等瓜果,我讓他們先送兩筐葡萄來釀冬酒。柿子就留在莊子上做柿餅,你愛吃石榴,石榴就等你出京回來再送來。”
賢妃出殯的事兒還得宗人府操辦,宣德帝又將這事兒安到了宋珩這個宗人府閑官兒的頭上。
宋珩點點頭,二人又不咸不淡說了些家務事,用過早膳不提。
宋珩換上奠儀服制,靈芝也換上素服,今日開始,宮中親眷皆要早晚各入宮一次哭靈。
待二人出了垂花門,上了馬車,駛出了燕王府大門,宋珩才沉聲道;“方才有人在王府踩點,是高手,這會兒還綴著我們。”
燕王府內雖有高手,但明面上的防範布置並不嚴密。
若是防衛森嚴了,反而會引起影衛警惕。
“是影衛嗎?”靈芝悄聲道。
宋珩微蹙起眉搖搖頭︰“不像,昨日半夜我也曾听到外頭有動靜,起初也以為是影衛的人,但晨起發現,又換了一波。眼下可不會有這麼充足的影衛用來盯著我。”
“那會是誰?”靈芝捏緊了拳頭,莫非此前宋珩所做的事情被宣德帝覺察了?
宋珩似看透了她的擔心,冷靜道︰“你放心,這事兒無論怎麼想,皇上也懷疑不到我這里,若是要懷疑,也該是周家懷疑。”
說到周家,他眉心跳了跳。
“這兩日你暫時別去香坊,把芝蘭閣里頭收拾收拾,這幾日就搬到那邊住去。”
若是王府被圍,芝蘭閣還有生路。
靈芝點點頭,周家,恐怕要狗急跳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