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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閣老沉默了。
仔細一想，可不是嘛。
照柳承恩這麼一算下來，一年別說是五十兩銀子了，就是五百兩，那也照樣能給花干淨了。
“老師，有些銀子可以省，可是有些銀子卻是不能省的。新官到任，手中若是沒有銀子，如何能安身立命？不要說為朝廷解憂了，只怕是連自己的日子都過不下去的。”
柳承恩說的都是一些實在話。
不要真以為當了一方知縣，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老爺了。
這也就是那些普通的小老百姓們才會這麼想。
事實上，不管是到了什麼地方，總會有一些世家，或者是名門之後在把持著地方上的一些政務。
別看這些人身上沒有一官半職的，可是他們在當地的權利以及威勢，那可是相當強的！
“所以，你說了這麼多，那麼想要告訴我的，就是咱們的官員們的俸祿太低了，所以才起了貪污的心思？”
柳承恩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苦笑道“大人，任何時候，總會有一些貪心不足之人的。只是，我想著若是能解決一些基本上的問題之後，那麼，咱們的官員中，總會有一大部分人，不會再執著于如何養家這一方面了。況且，這耗羨原本就已經是大家所默認且朝廷默許的存在了，所以大家都是這樣做，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想要改善這種局面，那就只能是另出奇招了。”
“說說吧，老夫也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是，老師。”
柳承恩知道，張閣老已經被說動了。
“大人，我們可以實行耗羨歸公，同時各地文職官員于俸銀之外，增給養廉銀。各州府再根據本地情況，每兩地丁銀明加火耗數分至錢數分銀不等。
耗羨歸公後，作為朝廷正常稅收，統一征課，存留藩庫，酌給本地文職官員養廉。如此一來，既集中了征稅權力，減輕了百姓的額外負擔，增加了外官的薪給，對整頓吏治，減少貪污有積極作用。”
張閣老听地也是頻頻點頭，這法子倒的確是可行。
柳承恩喝了口茶，又補充道“這法子目前也只是暫時可以緩解，並不能完全地解決地方貪腐問題。因為州縣官于額征火耗之外，又有可能會暗中加派，畢竟，身為一方父母官是有一定的權限的，所以，這只能是一時起到一種震懾作用，不能從根本上改善吏治。”
張閣老則是開始想地更為仔細了。
畢竟是身為一朝首輔，他要考慮的問題會更多。
若是按柳承恩所說，那麼這些銀子就是等于由朝廷統一來攤派了。
如此，倒是可以平均化，而且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可以入了戶部的庫房的。
只是，這麼做也有一定的反作用。
法子是個好法子，只是還需要進一步的商議改進，不有貿然實行。
第二天的早朝上，眾位大臣們又因為這耗羨一事而吵地不可開交。
最終，還是張閣老一言而讓大家先揭過了這個話題，不再吵吵鬧鬧。
散朝之後，內閣的幾位大臣們都到了皇上的勤政殿。
“這法子看起來倒是不錯。養廉銀？呵呵，這名目取地也好呀！這是誰想出來的法子？”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張閣老低頭道“回皇上，這法子是由戶部尚書柳承恩提出來的。昨日微臣與幾位大人一起商議之後，又做了一些改進，這才面呈御前。”
皇上微微點頭，他就覺得這麼新鮮的法子不像是他們幾位老家伙能想得出來的。
“回皇上，根據柳承恩的建議，微臣等也是以為可以將農稅這一部分，盡歸國庫，而至于商稅以及車馬稅等多出來的耗羨，可歸地方官府來分配。如此，這銀子的數額不會太高，可是又足以令底下的官員們興奮，能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皇上看了看，笑道“這法子是不錯，可是具體的如何執行，還有，能挪出多少的銀子來？”
江元豐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微臣以富庶的江南以及較為貧苦的西北之地分別做了兩個假設。您請過目。”
江南富庶，他們是按照了去年的相關稅收的數目來做的假設。
最後再按照了官職的高低進行分配。
到了地方的縣令頭上，一年可得養廉銀二十兩，而縣里的主薄等人也可以得到五兩銀子。
這個數目，著實不小了。
“皇上，也可以直接由知府按縣劃歸下去，比如說江寧府直接將一百兩的養廉銀子撥到高縣，再由高縣縣令統一來分配，如此，也是能讓地方的官員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派發。”
皇上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自己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再來一次官場上的改革。
這法子的好處有，可是弊端也存在。
張閣老在這上面可以說是寫地清清楚楚。
雖然不能完全地根治貪官污吏，可是因為如此安排的話，那麼實際落在了農戶身上的耗羨糧數目就會下降。
這于百姓而言，應該算是一樁好事。
“幾位閣老都是同意的？”
梁閣老和另外一位本身是不太願意的。
可是內閣中如今有五位，就算是他們兩個不同意，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畢竟有三位都是站在一起的。
所以，他們干脆就做個順水人情，還能讓張閣老幾人念他們一個好。
如今站在這里，也能看出皇上的態度。
很明顯，皇上也是覺得此法可行，若是他們再反對，那無異于在同皇上作對！
“好了，此事朕已知曉，既然內閣無異議，那明日大朝會上再仔細商議吧。”
“是，皇上。”
張閣老被留了下來。
“此法若是推行，閣老以為可以先選在何處？”
“回皇上，若是試行的話，至少也得是以一州或者是一府為基本。以微臣看，倒不如遠一南一北，如此更能看地明顯且真實一些。”
皇上點點頭，如此重大的變革，雖然對于地方官員的權力沒有太大的削弱，可總歸是會讓一些人心里頭不舒服的。
因為他們貪腐所得，定然是遠遠高于這養廉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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