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戶外霧氣彌漫,路旁樹丫綠葉因承受不住露珠的壓迫而微微聳落。
一眼望去綠意油油的田野,只余一片寧靜的氛圍。
老舊的瓦頭屋里,炊煙正徐徐四起。
衣著質樸的婦人彎著腰身用勺子在大鍋里攪合著,滾騰的白粥粒粒軟綿。
她年紀雖算不上非常年長,但眼珠里的渾濁和滄桑令她看起來很是顯老。眼角魚尾紋斜勾,干澀布斑的臉上面無表情。
粗糙的手指掀開另一鍋煮包點的炊籠。
過一會兒她盛了幾碗上桌, 解開身上布兜,張嗓子嚷道︰“小秋夏, 下來吃早飯了喂。”話落,天花頂傳來動靜, 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從二層閣子樓蹦蹦跳跳下來, 匆忙的步伐踩得樓梯木板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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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的年紀, 還這麼冒冒失失。”婦人嘴上呵斥, 眸里帶有一絲暖意, 同時手里仍不忘給姑娘剝了個大雞蛋。
叮囑她,“慢點吃。”
謝謝阿𥣞@! br />
小姑娘一邊含糊應一邊快速喝粥, 燙著舌尖不住吐舌呼氣, 用手作扇子。
一名與婦人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從另一房間走出, 肩膀搭層薄外套,左手撈著煙槍。因瘦弱緣故, 他臉上看著全是縱橫交錯的疤痕及皺紋。
他坐到桌子男主人的位置, 開始食用自己的早點。
師傅早。”
小姑娘朝他打招呼。
嗯, ”他頷首, “待會兒去團里面練習嗎?”
是的。”小姑娘很快就吃完了窩窩頭和白粥,起身吧唧嘴巴就背起一個細長的行囊在肩上,“阿𥣞C Ω擔 頁雒爬病! br />
忙著干活的婦人順手又從鍋里拿了幾個雞蛋塞到她兜里,“拿著路上吃。”
好。”反正拒絕掉,阿𥣞z夠嵊踩 約骸 br />
小姑娘揮手作別。
一出門便是滿山青蔥綠野一片。
秋夏居住在山上,自小陪同阿𥣞y褪Ω黨ィ螅 緗袼 刻煲 酵爬錈嫜 熬捅匭胍 使 階 降繳較碌某欽虻胤餃ャ br />
早晨出發,晚上而歸。
若換了以前,她是想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徒步獨自翻過幾座大山來回奔波,可生活就是這樣,等這些都成為一種習慣與麻木,便再也不覺苦了。
距離厲安心成為名喚‘秋夏’的小姑娘已有一年之久。
不似前兩次穿越的記憶缺失,她把秋夏有關的生活技能和記憶全部繼承下來——小秋夏是拉二胡的馬老頭從山下撿回來的棄嬰,養在家里面順便當了半個徒弟。
家里除了馬老頭還有阿𥣞@樟獻潘 ﹝ 皇搶賢返鈉拮印F嫻氖譴直賞獗澩甯鏡陌 【尤換嶁匆皇趾米幀 瞪嚼錚 土 較掄蜃踴嶁醋值吶 肆攘任藜浮 br />
這是一個非常落後貧窮的地方——厲安心得出結論。自己曾經到山下詢問過情況,現在屬于二十一世紀千禧年之後的年份,和前兩次相比,穿越背景時間一次比一次靠後。
她不認為是巧合。
故事發生的幾個時代背景肯定有著某種聯系。
山上山下統稱山城,環境地理位置非常閉塞,通往外面的道路只有一條,且彎彎曲曲要走七八十公里的路程。
除卻經濟文化交通的不發達,山城的自然風景倒是很好。
老實說對于自己此番莫名其妙的穿越,厲安心有些擔心的成分,畢竟來之前自己被人打暈,很可能就是被綁架汪白靈一伙的人發現而禍及自身。
只盼厲家兩位哥哥給力,盡快發現自己失蹤並且在綁匪提出贖金時不要不舍得出錢即可。
——撕票什麼的,可不好玩。
蜿蜒起伏的峰巒重疊,少女如同兔子般靈動奔跑在其中。
——每天的來回運動,哥哥們再也不用擔心她體質不好了……哭。
相較于山上的少數居民,山下城鎮偏熱鬧多了。很快她抵達目的地。
推開平瓦房的大木門,少女元氣的笑容感染人心,“各位,早上好。”
秋夏,早上好。”
偌大的禮堂里,十幾來人忙活著手上的樂器,偶爾和笑容滿面的少女打招呼。
那些人手里,二胡、古箏、琵琶、胡琴、古琴、竹簫等,琳瑯滿目。
民樂團,是華國近代發展出的一種以華國民族樂器為基礎,再學習西方交響樂團的編制而成立樂隊類型。民國初年因民國政府提倡,亦稱國樂團。在華國內地,又稱為民樂團或民族樂團。
民樂團一般分為吹、拉、彈、打四組,除了以拉弦的胡琴對應交響樂團的小提琴、中提琴,並引進了西方的大提琴及低音大提琴來加強低音聲部,此外,以嗩吶和改進過的擴音笙來代替銅管及木管樂,在打擊樂器方面也運用了如定音鼓、軍鼓等西洋樂器。
相較于西方交響樂團而言,最大的特色在于彈撥樂器的大量使用,以及大量中國特色的打擊樂器的使用。
小姑娘躡手躡腳走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坐下,調皮對周圍人笑笑。團里面就數她年紀最輕,整天看見這麼青春有活力的姑娘在眼前晃悠撒鬧,那些二、三十歲的成員感覺自己心態也變得輕松不少。
厲安心打開自己背上的包囊,一把玄色二胡展現開來。
二胡如何主要看料。新紅木雜木最次,其次烏木,老紅木、二號檀屬于行家使用,最貴的便是小葉子檀制成的二胡,售價五位數不等。當然除了用料,做工、品牌都有講究,一言難盡。
秋夏的二胡由最次等的烏木手工制造而成,雖比不得馬老頭的老紅木,但畢竟跟了她數年,因而平時養護很是愛惜。
小秋夏的二胡技藝繼承馬老頭,她極有天賦,學了幾年就連後者都驚嘆是個好料子。
這時一個四十歲戴著圓眼鏡的先生進來,“都來齊了吧?”特意看了眼秋夏所在的位置,厲安心知道肯定是因為自己每天最晚抵達集合時間的緣故。
好,既然人齊,我們就把昨天的曲子練習一次。”
一般而言,民樂團主要是指以60人上下編制的樂團,演奏大型合奏曲及大型協奏曲為主,但部份樂團中會同時設有絲竹樂團,以大約10-30人的較小型編制,來演奏傳統絲竹樂或新作的小型合奏曲。
可厲安心待的這個民樂團只有十來人,屬于非常小型編制的樂團。
戴眼鏡的先生是樂團的指揮兼領隊,原本樂團屬于某個三線城市部隊里面編制的民樂團,但因為領隊洪先生性子耿直得罪了上面某位領導,故而被上頭命令下派到了山城這種鳥不拉屎的荒郊地方。一呆便是數年。美其名深入群眾,下鄉送溫暖。
民樂團來到鎮上第一天她就听說了,特地跑下山來旁听的小秋夏立馬就被這種合奏的表演形式迷倒了。
並且向洪先生自薦,請求暫時留在團里面當替補成員。
此時被變相流放的洪先生內心有些抑郁和落寞,看見小女孩眼眸里的晶亮便知道她是真的喜愛民樂,不由心酸和欣慰。
要知道在大城市里,西方古典音樂已經成了主流音樂文化,很少有家長願意把孩子送到傳統器樂的培訓班。
再加上西式音樂文化的侵蝕,比起西方交響樂演出的滿堂紅,華國本土的民族弦樂反倒受到冷落和排擠。
以售票為例,票面最低售價後者僅僅只有前者的一半不到。且上座率過半就已經屬于成功了。
何其心酸。
文化需要傳承,技藝需要年輕人的承接。
難得見到一個好苗子,洪先生當然欣慰讓她留在了民樂團,每天和團員一起練習曲目,排演節目。即使每個人都不知道,下一場上台機會是什麼時候。
被下放到這里意味著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休息間隙,成員們聊起了新鮮事,“听說鎮里來了位大城市的年輕人。”
年輕人?”
對,”那人提起時眼楮發亮,“昨天路過領隊的辦公室時听見了,大城市里來的某位高官二代,據說是來野外當驢友。“
听的人搖頭,“現在的年輕人,活著不好麼,就是生活□□逸了才搞這些玩意,嘖嘖。“要是他能回到原來的城市,少活幾年也願意啊。
重點是听領隊說,這位公子哥兒家里什麼類型的產業發展都有,領隊以前的同事認識他,來之前順便說服了這位投資……很大可能會贊助我們樂團經費……”
你是說……”
聞言余下的團員皆露出驚喜的神色,能夠得到贊助,意味著他們有可能脫離現時窘困的局面,回到原本城市發展。
一時間議論紛紛。
贊助?
厲安心腦袋轉了一圈,現在會有這種人嗎?放著流行樂圈不管,跑來他們這里鳥不拉屎的地方搞投資?呵呵。
一定是領隊那位朋友把人家當水魚看待。
練習時間差不多,厲安心和領隊、其他成員道別後將二胡用布裹好,繼續背在身後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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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色尚沒這麼暗下,少女在山上忙活了半小時,眼見烏雲密布要下雨的樣子,數了數籃子內的數量便決定走人。
風漸漸刮起,吹翻了不少斷枝殘葉,趕路的她差點被某棵樹上掉落的果子砸到頭。
腳下的土壤有些松動,一不小心踩空了地方,少女的身子向後仰。
眼看就要像只小刺蝟圓潤滾下山坡,她閉上雙眼,突然憑空出現一只手臂拉住她——
?!”
半漆暗的天色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她面前。
抬頭望去,那人面孔熟悉得令她熱淚盈眶。
還有什麼比她見到親人更來得喜悅……
二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