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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爐熔煉的，仿佛是無數混合的情緒。
井由萬物的情緒構建，這句話白霧如今有了更高的領會。
他其實比暴君還緊張。
耗時二十三天，第一把武器能否鍛造成功，白霧自己也不清楚。
不過面上，白霧還是很平靜的樣子。
巨大的熔爐仿佛怪物的嘴巴，它吞進了無數情緒與原材料之後…總是吐不出什麼好東西。
但這一次，熔爐仿佛活了過來，仿佛在表達某種詫異和興奮。
一把黝黑的大劍被熔爐吐出。相比起阿爾法的仿制品，這把大劍顯得很“丑”。
寒光不可鑒人，劍鋒厚鈍。
正常冶煉的武器，在打造完畢的一刻，應該是非常的灼熱。
但白霧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氣。
嫉妒大劍真品，誕生。
是不是真品，在白霧做出這把武器之前，其實也不確定。
但當這把武器出現之後，白霧忽然明白了。
他仿佛能夠和自己建立某種感應一樣。
當然，在來到這里之前，真正的傲慢與貪婪，他也無法建立起感應。
直到不久前才有了感覺。
終于見到了白霧努力的成果，耗時二十三天，暴君還是無法相信，白霧真的做出來了。
白霧將兩把大劍做比較，其實內心也很詫異。
參悟七罪設計圖的過程，比他想象中痛苦許多。
但真的做出來了，又有一種會不會太容易了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試過如此專注做一件事。
猛然間完成了這件事，內心甚至有些遺憾。
掌握了第一把武器的制作流程，後面也只是改變一些配比。
也許只需要再過幾天，七罪就能全部集齊。
暴君想到這一點後，激動不已，因為如此一來，白霧或許可以前往井世界第五層。
那個從來沒有人去過的層級。
井水在第四層已經出現，但當年的高維文明，高塔之主帶領一眾人進入這里，將井水耗盡。
這運轉井的神秘物質，可以說能夠改變接下來的戰爭局面。
但如今，想要找到井水，恐怕只能前往第五層。
或許那里，便是井的最深處。
七罪武器，加上末日拼圖碎片，集齊這兩樣，白霧或許就能夠做到前無古人之事。
“從扭曲的源頭切斷扭曲，也許這件事你真的可以辦到。”
暴君看著白霧手里的武器，興奮的說道。
可有人不這麼想。
白霧皺起眉頭，那股子瘋狂勁又上來了。
熔爐分為兩個部分，熔煉，焚化。
那些報廢品自然是被焚化掉。
此前白霧的所有嘗試，都是扔進了焚化區域里。
這一次暴君原以為白霧會將武器帶在身上，但接下來，白霧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拔出了傲慢和貪婪，將手中的真正的七罪武器，連帶著剛剛鍛造出的嫉妒大劍，全部扔進了焚化區。
七罪無法被真正毀滅，算是絕對的神器。
但井世界深處的熔爐可以將其焚毀。
鍛造它們的東西，也能夠摧毀它們。
焚化爐里傳來奇特的聲響，仿佛有無數人在哀嚎。
這種哀嚎也牽動了逆塔最頂層天花板，那些絕望的臉譜們。
焚化真正的七罪，這讓暴君不解︰
“小子，你瘋了？”
“暴食可以讓人擁有超越上限的生命力，憤怒可以摧毀一切防御，嫉妒則是以自身的損傷換來讓對手更大的損傷，貪婪則是盜竊對手的力量……”
白霧沒有理會暴君，而是思考著一些事情︰
“惰怠可以讓自己免疫絕大多數負面狀態，傲慢則是盟友越少越強大，色欲可以召喚出對手的心魔。”
“這些力量……的確很強，我也的確需要七罪武器幫助，但我不認為那能夠填補我和阿爾法之間巨大的差距。”
“暴君的實力足以碾壓七罪，七罪的實力則已經在我之上，可當阿爾法的一具分身襲來，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抵擋。”
“僅僅憑借七種能力，我能夠與他一戰嗎？這些寄靈的武器，本身威力不俗，但阿爾法的能力，難道就只有一種嗎？”
“他雖然被逆維困住，卻也在高塔里參悟序列參悟了很久……”
暴君听著白霧的自言自語，漸漸明白了白霧的想法。
只是饒是理解了對方的本意，卻依舊驚詫。
難不成白霧還能再度突破？
他還能夠制造出比設計圖紙里……更強大的道具？
聯想到高塔之主也用了那麼漫長歲月才做出七罪……而白霧只用了二十三天……
暴君忽然覺得，也許這個小子真的能夠做到？
“當年高塔之主也擁有七罪，但他知道前往第五層的方法，卻未必前去過，在煉制七罪的過程里，我想過為什麼要煉制七罪。”
“或許這只是一種掌控情緒的手段，七罪我的確需要，但七罪圖譜……真正的作用，倒更像是一種心得。”
“我還需要時間。”
圍繞在白霧周圍的所有氣息，再次隨著白霧的呼吸，開始慢慢的排列成復雜的圖案。
白霧又一次進入了那種高度專注的狀態。
暴君有一種感覺，現在的白霧，精神力正在急速增加。
第二十四天。
這一天過得格外漫長，同前面幾天白霧始終睜著眼盯著七罪設計圖，或者一直沉睡不同……
這一天的白霧，始終閉著眼，呼吸保持在一個節奏。
他既沒有將精神力耗在那奇怪的圖譜上，也沒有去因為過分虛弱而睡著。
參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暴君自己看了一眼那些圖譜，完全看不懂，只感覺腦海里的有序的圖像，都被擰成了一團亂麻。
第二十六，二十七天。
白霧睜開了雙眼，開始參悟序列協議。
原本晦澀無比的序列協議，似乎已經開始展露出它真正的樣子。
白霧索性忘卻了七罪設計圖，開始專研序列協議。
一切仿佛反了過來。
但暴君很清楚，這小子就是兩種東西同時研究。
這個天賦，確實驚人。
第二十九天的時候，白霧看到了自己。
他在一片奇怪的白茫茫的空間里，看到了無數身影。
唐景當初就來過這個地方，因為這里正是唐景施展序列——神降之後才會進入的空間。
在普雷爾之眼的作用下，白霧甚至可以看到這些影子的真實身份。
他看到了宴自在，看到了謝行知，甚至看到了唐景，以及他自己。
當初被唐景神降，唐景有幾率學會白霧的能力，但同時，也讓白霧切身感受到了序列的流轉。
這些流轉，是一種不規律的東西，那個時候的白霧根本無法察覺到這些變化。
但現在，白霧將他們回憶起來了。
所以白霧掌握的第一個序列變化……是神降。
白霧很清楚，這不是井四的序列是神降，而是井四的序列——
模擬出了神降。
于是白霧退出了這個視角，他開始回憶起自己最了解的一些東西。
那些曾經屬于他，但後來被“獻祭”碎片奪走的序列。
五行流轉，無動作防御，視覺強化，鋼鐵武裝……
這些被剝奪的序列，又一次出現在了白霧的身上。
盡管還不足以完全掌握井四的序列協議，但白霧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序列的強大，也猜到了這個序列是什麼。
“天賦序列6——秩序法則。沒想到他的序列竟然是這個。”
白霧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前二十的序列。
但現在看來，自己對井四還是太低估了。
不朽之下，逆維之上，一共有三個序列。
序列4規則封印，序列5精神剪影，序列6秩序法則。
這三個序列，各有千秋，排名其實已經不重要。
精神剪影，白霧不知道其用途，但听著這個名字，想必是比心魔寄生更強大的精神系能力。
至于規則封印，目前看來，高塔之主打敗扭曲之主的最大武器，就是規則封印。
能夠無視規則封印的三個序列之一，不朽被阿爾法擁有，這也導致阿爾法雖然暫時失敗，卻笑到了最後。
序列6相對來說，弱小一些，因為他被序列4徹底克制，而序列6之上的五個序列，也無法模擬。
天賦序列6——秩序法則。
故名思議，不考慮前面五個序列的話，這個序列就像是一個匯總。
參悟這個序列，便能夠感知到序列的運轉規則。
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方式不斷模擬其他序列。
白霧的影子開始不規則的扭曲著。
逢魔刻影，他只見過一次。
但不影響天賦異稟的他模擬出來。
“但這個序列也有短板，沒辦法許多個序列一起用。”
“不過問題不大。也許我能將其進階？”
嚴格意義來說，白霧不是獲得了這個序列，而是學會了這個序列。
一個足以千變萬化的序列。
不過奇怪的是，這份序列協議並沒有消失，只是內里的內容，被白霧參透了。
當然，按照序列的規則，作為唯一序列，其他人也不可能擁有這個力量。
白霧有點不明白，自己算是擁有了這個序列嗎？
那麼序列協議如果在這個時候，落到別人手里，別人會領悟出同樣的序列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後面的幾天白霧才明白。
與七罪武器不同，這一次白霧覺得很滿意。
“雖然依舊無法填補我與阿爾法的階段差距，但這在實戰之中，變化應該會很多。”
接下來的幾天，白霧一直在參悟序列，沉浸在這件事上，仿佛忘了時間。
第三十天的時候，序列協議里的光影，忽然全部消失。
白霧此前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普雷爾之眼彈出了備注︰
【扭曲只能感受，但秩序可以領悟，很顯然老伙計，不管是直覺還是悟性，我都可以給你打九分。當你擁有這個序列的時候，序列協議也就自我銷毀了。恭喜你，成為了第二個擁有前六序列的純人類。】
盡管是井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混血，但白霧的的確確是人類。
只是白霧察覺到了盲點。
“什麼意思？第二個？”
擁有心魔寄生的白遠，擁有萬相法身的追獵者，算是白霧知道的擁有前十序列的人類。
但前六，卻不會有。
因為在高塔第六層，白霧看到過石碑。
白遠是死亡狀態，前十序列，只有萬相法身是有人擁有的。
“普雷爾之眼從來沒有騙我，現在的我，掌握了第六的序列，那就意味著……曾經有人掌握了第六之上的序列？”
“但高塔第六層的石碑顯示，前十序列，只有萬相法身有人擁有。”
“這是不是代表……那個純粹的人類，死了？”
“或者他……變成了惡墮？總之，不再是純粹的人類。”
序列協議徹底參悟，總歸是一件好事。
參悟的過程里，白霧不僅僅是獲得了這個序列，也等于獲得了無數個序列。
同時，對于序列這種東西，也有了更為本質的認識。
當有了這一層的進步後，白霧再看象征著扭曲的設計圖紙，就發現一切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本就成功做出了七罪武器，只是希望能夠突破圖紙的限制。
但這一切，談何容易？
當年的高塔之主，是高維生物里的天才，他且做不到的事情，一個人類如何做到？
可此時的白霧，仿佛真正能夠感受到扭曲。
“既然要打破圖紙的限制，那就首先得去掉它的形狀。”
白霧再次開始忙碌起來，暴君還是和之前一樣，替白霧搜集材料。
他感覺到白霧的氣息有了極大的變化。
現在的白霧，身上仿佛有了一層神性。
不過白霧也開始開口聊天，不像以前一樣只是沉默著參悟。
仿佛對于如今的白霧來說，打造七罪，已經是一件游刃有余到……足以開宗立派教書育人般熟悉的事情。
在白霧打造出全新七罪的前一天，白霧和暴君的交流也前所未有的多。
“你說，我回到了那個世界後，我們還會再見嗎？”
“當然，在你情緒崩潰的時候，我就會出現。”
“未必，我覺得我已經掌握了扭曲的一部分變化，或許我們的見面，沒有那麼麻煩。”
說到這里，白霧笑了笑︰
“我會需要你的幫助的，我記得你說過，當惡墮身和人類身相互敬佩，彼此都認同對方的時候，他們的融合，會保留惡墮身的記憶？”
暴君點點頭︰
“是的，但這樣的融合，很少見，因為惡墮都是人類身在絕望和恐懼，或者極度悲傷憤怒時召喚的，惡墮身所見到的人類，都是那個人最為脆弱的樣子。”
“這樣子嗎？那我可不會讓你看到這一幕。”
“我已經看到了。”
暴君神色鄙夷，但這種鄙夷很快又消失了。
他與白霧相處下來，知道白霧其實是一個很難被現實左右情緒的人。
甚至可以說，白霧是一個感情淡薄的人。
他的確見識過白霧最狼狽最絕望的樣子。
在井世界第三層，沒有救下深紅時，白霧崩潰的模樣，暴君也印象深刻。
正因如此，他才笑不出來，覺得白霧這個人又很矛盾。
“暴君，我好像得回去了。”
時間到了。
熔爐再次有了反應，只是這一次，它沒有吐出刀劍傘盾之類的兵器。
而是七枚戒指。
全新的七罪出現，這意味著白霧在井世界第四層，已經完成了使命︰
“我得回去搜集末日拼圖碎片了，我也得回去見一見那些以為我死掉的人了。”
白霧自然不會立刻就走，要離開井世界，以及再度回到井世界，還需要一些準備時間。
但暴君很清楚，離別之刻將近。
當白霧再度回到現實世界，恐怕也會遇到一些危機。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白霧，能否以自身的力量，將一切危機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