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隔得近,沈時的話,字字清晰的落在谷小滿耳中。
她只覺得身體內的血液一寸一寸涼了下去,睜著空洞的大眼楮看著東野尋。
“他……怎樣?”東野尋顫抖著嗓子問。
沈時低聲說︰“正送往醫院,我會盡快趕回去,雪一停,立馬動身。”
沈氏有私人商務飛機,只要跑道積雪不結冰,能見度夠飛行標準,他們隨時可以返航。
而且沈時已經考了私人飛行駕照,即使沒有飛行員,他自己也能飛回去。
“好,”東野尋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艱難道︰“立夏哥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谷小滿沒有再問東野尋一個字。
她走到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在記憶里穿梭回經年以前。
紅磚牆,青石板。
大院的柳樹,秋千架。
兩位老人不喜歡住大房子,他們大部分時間居住在大院的老宅里。
因為那里熱鬧,幾家共用一個院子,雖然基本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卻充滿了歡笑聲。
年輕人都追求紙醉金迷,愛慕虛榮,沒幾人願意留在這種年代久遠的老宅里。
尤其是下雨天,大院里的路面坑坑窪窪,深一腳淺一腳。
但在谷小滿的童年記憶里,雨中的老宅有種“多少樓台煙雨中”的詩情畫意。
後來爺爺的咳嗽聲,奶奶溫柔的逗笑聲,都是她童年記憶里最珍貴的樂章。
然而,谷老爺子最終沒能抵抗過無情的病魔,那一年夏末,肝癌晚期,臥病在床數月,受盡折磨,回天乏力。
老總裁病逝那天,谷小滿和谷立夏還在學校上課,吳管家忽然出現在教室里,在一片孩子吵鬧的嘈雜聲里,把她的課本快速塞進書包里,拉著她的小手就往教室外面走。
“吳伯,發生什麼事了呢?”小小的人兒,仰頭望住高大威猛的吳管家問。
那時她還小,童音稚嫩,水汪汪的大眼楮里,透出心底的不安。
吳管家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哽咽道︰“雲珠,老爺子快要……不行了。”
他艱難地說完。
谷小滿听後,眼眶漸漸濕潤。
谷老爺子下葬當天晚上,在飯桌上爆發了一場積蓄已久的家庭戰爭。
“沈曼君,你是怎麼想的嗎?還是鐵了心不打算管孩子嗎?”
谷滄海嗓音沙啞而嚴厲,眼見沈曼君不講話,筷子往桌上“啪嗒”一摔,聲音刺耳。
他這麼一發怒,谷小滿驚得打了個顫,沈曼君都跟著縮了縮肩頭,谷老夫人剛經歷喪偶,本就食欲不佳,這下更是瞬間沒了食欲。
老夫人不聲不響地起身離開了餐桌。
谷立夏卻置若罔聞,依舊埋頭大快朵頤,但一旁的谷小滿卻扯了扯他的衣袖,遞了個眼色,谷立夏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了下來。
這邊,沈曼君和谷滄海無聲對峙許久,才輕聲說了一句︰“谷滄海,我不是生孩的機器,更不是你花錢請來的保姆。”
言下之意,她依舊不會照顧孩子。
谷滄海臉色陰霾,眉頭緊皺,卻也沒有了發怒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