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溫靜華蹲在地上緩了許久才覺得好些,她支撐著站起來,卻發現齊元𠤖的臉色同樣也白的嚇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溫靜華感覺齊元𠤖再忍耐著痛苦。
三人一行沿著湖上廊橋慢行,溫靜華越發覺得齊元𠤖身上難受。
她不由得抬頭連連看了齊元𠤖好幾眼,卻見齊元𠤖突然對她眨了一下眼楮。
溫靜華被他唬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齊元𠤖突然咧嘴一笑,朝著溫靜嫻的後背就是一掌。
“啊——!”溫靜嫻冷不防被齊元𠤖推入水中,劇烈的掙扎起來。
“救命!救命!殿下救我!”
這里遠離御花園的中心,放眼望去,竟只有溫靜華他們一行三人。
溫靜華腦中有瞬間的空白,她實在是想不通,齊元𠤖為什麼要推溫靜嫻落水。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齊元𠤖,立即就要下水去救溫靜嫻。
齊元𠤖見狀立即拉住她,沖水中不斷掙扎的溫靜嫻冷笑“推你下去的人就是我,你說我會不會救你?”
這下不僅是溫靜華,就連溫靜嫻自己也愣住,一時之間竟連掙扎都忘記。
溫靜華破口大罵“齊元𠤖,你有病啊!”她不想要跳下水去把溫靜嫻給撈上來,但齊元𠤖抓住她的手就像是鐵鉗一樣,任憑溫靜華怎麼掙扎,就是紋絲不動。
齊元𠤖將溫靜華圈在懷里,低聲道“乖,輕點亂動,我就快撐不住了•••”
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淒涼,溫靜華立即就停止了反抗。
因為她清晰的感受到,齊元𠤖的生機正在以一種令人難以接受的速度飛快流逝。
齊元𠤖,他快要死了。
溫靜華一動不敢動,生怕因為她一個細微的動作,齊元𠤖會立即灰飛煙滅。
她甚至輕輕的托住齊元𠤖,生怕弄碎了他。
齊元𠤖的臉色幾乎白到透明,他咧嘴笑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溫靜嫻漂在水中,已經被水嗆暈。
遠處有許多宮人趕過來,為首的那些有條不紊的將齊元𠤖與溫靜華轉移到其他地方,後面的人則不慌不忙的打撈起來溫靜嫻。
齊元𠤖簡直就是個瘋子。
或許是因為他要死了,所以便肆無忌憚的由著自己的性子作弄一回。
他對溫靜華有好感,所以便拖著自己殘破的身子,硬撐著要去見她一面。
溫靜華靜靜的坐在床榻邊,看著御醫輕車熟路的為齊元𠤖診治。
齊元𠤖命不久矣,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御醫悄悄的過來,也不過是用些飲鴆止渴的毒藥強行給齊元𠤖續命。
萬貴妃坐在一邊听著御醫回話,眼神卻如同刀子一般在溫靜華的面上刮來刮去。
這是一位將近不惑之年的艷麗夫人,明明已經育有成年的兒子,自己卻爛漫如同妙齡少女。
大梁國的皇貴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皇帝富有天下,大梁的膏脂卻只集中于貴妃一人。
溫靜華任由她打量,心里一絲漣漪也無。
這位萬貴妃,前世溫靜華已經與她打過千百次的交道。
只需要一個眼神,溫靜華就已經確定,如同前世一樣,這位貴妃此刻簡直是要恨死自己。
意料之中的事,溫靜華懶得分辨。
她現在只是擔心齊元𠤖的身體。
雖然僅有短短兩面之緣,溫靜華的心卻隨著他有了羈絆。
齊元𠤖躺在那里氣若游絲,嘴里不住的咳,可是就連咳嗽的聲音都是那樣的無力,好似燈盡油枯,難以維系。
那邊萬貴妃囑咐御醫守口如瓶,走過來瞧著溫靜華,問齊元𠤖道“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溫靜華已經知道齊元𠤖命不久矣的秘密,在萬貴妃的眼里,只有殺人滅口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誰知齊元𠤖卻搖搖頭“母後不必多慮,她有把柄在我手上,很可靠。”
“你有數便好,”萬貴妃掃了溫靜華一眼,“他已經做好準備,你也準備著吧。”
說罷,萬貴妃轉身離去,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齊元𠤖一眼。
溫靜華有些心驚。
她眼瞧著萬珍兒一步一步走出門去,踏進光影里。
那樣雍容華貴的貴妃萬氏,如同芍藥一般國色天香,艷麗的花冠扎根所吸食的,卻是自己兒子的血肉。
她竟一點都不在意齊元𠤖的死活。
溫靜華看向齊元𠤖的眼神便帶了憐憫。
齊元𠤖見狀眉頭微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溫靜華,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溫靜華默不作聲,把一旁涼著的藥碗捧在手里一勺一勺的喂給齊元𠤖,“方才為什麼不听貴妃的話殺了我?你應該知道,我不在意你手中那所謂的把柄。”
齊元𠤖乖乖喝藥,笑道“因為我不想你就這麼死了,因為我有那個能力,讓你翻不出浪去。”
溫靜華繼續給齊元𠤖喂藥,心里沒有來的一陣愧疚。
齊元𠤖不殺她,無非就是料定溫靜華不知道他們兩兄弟會怎樣互換身份,只要她不知道具體的方法,那麼就算她把事情通報給皇後,皇後與太子也是無處下手。
可是溫靜華有上輩子的經歷,她卻是十分清楚的。
她無比清晰的知道,接下來齊元𠤖會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去找太子比武,然後被太子一劍穿心。
齊元𠤖當場便沒了聲息,萬貴妃哭的死去活來,說什麼也要御醫繼續醫治。
而太子,則因為殘殺手足的暴行被皇上圈禁。
後來,竟然“天降神跡”,心脈破損的二皇子殿下居然“死而復生”。
因為有死而復生的神跡加持,朝野上下乃至民間,都認為二皇子是神仙選中的真命天子。
太子被廢,二皇子眾望所歸,被立為太子。
再後來沒過半年,皇帝駕崩,新君繼位,萬貴妃如願以償。
溫靜華看著眼前乖乖喝藥的齊元𠤖,很快,他就要去實施那個計劃了。
他會死的悄無聲息,然後由他的弟弟齊元𠤖繼續頂著二皇子這個身份活下去。
齊元𠤖會用他的命給齊元慎和萬珍兒鋪路。
前世溫靜華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他現在正躺在自己的面前,乖乖喝著自己遞上來的藥。
他活生生的坐在這里,可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會像爐中的灰燼一樣,生前暴裂無聲,死後無墳無名。
沒有一個人記得他,也沒有一個人會去祭奠他。
甚至于他活過的一生,也都會是別人的一生。
溫靜華的心里,莫名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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