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陽光明媚的午後,幽靜的小花園里,楊燁坐在輪椅上,氣色虛弱,困頓欲睡。
&esp;就在這時,蕭楚、陸博、荀白每人抱著一把吉他,打扮搖滾地朝他走來。
&esp;就在他愕然驚訝的時候,蕭楚第一個開嗓︰
&esp;“你有多久沒有看過那片海?”1
&esp;“你到現在對自己究竟多明白?”
&esp;荀白上前一步接上︰
&esp;“總是不服輸永遠要比別人快。”
&esp;“在你前方是否有你要的未來?”
&esp;陸博一邊彈奏,一邊聲音粗獷卻帶著滄桑地吟唱︰
&esp;“想到我們的過去都讓人感慨。”
&esp;“希望所有好朋友都能站起來。”
&esp;“還有你曾經,瘋狂愛上的女孩,再過幾年是不是依舊難以忘懷?”
&esp;听到三人的彈唱,楊燁的表情漸漸從愕然驚訝變得呆怔,繼而又變得深沉,似有所想。
&esp;就在這時,吉他伴奏變得激烈昂揚,當旋律激揚到極點的時候,蕭楚、荀白、陸博三人同時大吼︰
&esp;“可是andy,活著是不需道理。”
&esp;“誰都可能,暫時地失去勇氣!”
&esp;“外面不安的世界,騷動的心情,不能熄滅曾經你擁有熾熱的心”
&esp;這三聲吶喊,像是無聲處炸裂出來的驚雷,像是平靜中激蕩起來的狂瀾,響徹幽靜的小花園。
&esp;同時也炸響在楊燁的耳朵里,沖刷著他這一瞬間的所有情緒。
&esp;andy,a-n-d-y,是他上大學英語課時,給自己起的英文名字。
&esp;這是三位兄弟,在一起對他呼喊。
&esp;活著是不需道理!
&esp;誰都可能暫時地失去勇氣!
&esp;外面不安的世界,騷動的心情,不能熄滅曾經你擁有熾熱的心!
&esp;直白,簡單,卻又直抒真意。
&esp;剎那間,楊燁听懂了三位兄弟的呼喊,明白了他們所做的這一切,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和當前的心態。
&esp;他變得恍然。
&esp;看到他的神情變幻,蕭楚三人不需要對視,就都很默契地從頭再合唱一遍。
&esp;“你有多久沒有看過那片海……”
&esp;楊燁想起了那個夏天的流浪歌手之旅,想到了那片純淨美麗,如同一只耳朵的海。
&esp;“總是不服輸,永遠要比別人快……”
&esp;楊燁想起了曾經自信好強,青春飛揚的自己。
&esp;“還有你曾經,瘋狂愛上的女孩……”
&esp;楊燁想起了那個矜持又驕傲,明明比他大,卻在他面前經常偶爾表現得很天真爛漫的女孩。
&esp;“……不能熄滅曾經你擁有熾熱的心!”
&esp;楊燁默然了。
&esp;蕭楚三人看著他,彈奏著收尾旋律,陽光依舊很明媚,小花園里只有這不是很齊整,卻似乎帶著某種雋永的吉他旋律。
&esp;忽然,楊燁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esp;蕭楚三人吉他依舊不是很齊整,節奏卻更加明快了。
&esp;忽然,楊苗往前邁了一步,從背後拿出來一把吉他,遞給楊燁。
&esp;“哥,這是小蕭哥三人給你準備的吉他。”
&esp;楊燁的臉上笑意更加濃郁了。
&esp;他的思緒再次回到了那個夏天的西行流浪之旅,那時候他們一人一把吉他,一路向西,就那麼肆意不羈地走向了陌生的遠方。
&esp;那時候,823室,一個也沒少。
&esp;收回思緒,他的眼楮雖然依然難掩病痛折磨的疲態,卻泛起了神采。
&esp;不過他並沒有去接吉他,只是淡淡地笑道︰“苗苗,先幫我把吉他收好吧,等我病好了,再和他們一起彈奏。”
&esp;听到這話,楊苗和扶著輪椅的楊阿姨,臉上瞬間一片驚喜。
&esp;而明快的吉他聲,也在恰好在這一刻結束,戛然而止,余韻悠長。
&esp;“大楊。”蕭楚喊了一句。
&esp;楊燁的微笑,目光再在蕭楚、陸博、荀白身上都過了一圈後,虛弱地道︰“阿楚、大陸、小白,謝謝你們!”
&esp;“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不管是為了和你們再次彈唱,還是為了媽媽和苗苗不再擔心,抑或是為了曾經的那個女孩,我都不會在消極沉淪下去了。”
&esp;“明天的手術,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勇敢面對,並用盡全力堅持下來!”
&esp;蕭楚、陸博、荀白對視一眼,臉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esp;又曬了一會兒太陽,說了一會兒話後,幾人返回醫院。
&esp;輪椅剛掉過頭的時候,楊燁卻突然扭過頭來,問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esp;陸博、荀白一起指向蕭楚,“他寫的。”
&esp;楊燁便看著蕭楚。
&esp;蕭楚微笑道︰“就叫《andy》。”
&esp;楊燁點點頭,帶著釋懷的笑容,轉回頭去。
&esp;楊阿姨、楊苗一起推著他走向醫院。
&esp;……
&esp;第二天上午,楊燁進了手術室。
&esp;蕭楚和陸博、荀白、楊阿姨、楊苗,一起在手術室外面等著。
&esp;大概一個小時以後,手術還在繼續,陸博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esp;他拿出手機一看,又朝蕭楚和荀白亮了亮,說道︰“是沈月琳打來的,可能是她到了。”
&esp;楊阿姨和楊苗听到這話,神情都出現些微異樣。
&esp;她們現在都已經知道,這個即將到來的女子,是楊燁的前女友。
&esp;陸博接通了電話,沈月琳果然已經到了,就在醫院一樓大廳,不知道具體在哪個手術室,所以打電話來問。
&esp;陸博把地方給說了,荀白跟這位沈學姐比較熟,前去迎接。
&esp;很快樣貌不凡,打扮知性的沈月琳過來了。
&esp;“對不起,我因為手頭有點事,來晚了。”沈月琳滿含歉意地說道。
&esp;作為赴美就醫“總理事”的陸博回道︰“不晚,大楊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
&esp;然後又給引見了楊阿姨和楊苗。
&esp;對于楊阿姨和楊苗,沈月琳表現得落落大方。
&esp;因為兒子(兄長)還在手術室中,楊阿姨和楊苗也表現得很克制,由衷感謝了沈月琳不遠萬里坐飛機過來。
&esp;寒暄見面之後,沈月琳看著手術室大門,蹙眉問道︰“大楊進去多久了?醫生或者護士有沒有說點什麼?”
&esp;陸博搖搖頭,“手術室的門關上後就沒再打開過,不過大楊進去前的情緒很穩定,主刀的又是全世界最好的肝癌專家之一,應該沒什麼問題。”
&esp;沈月琳點點頭,沒再說手機恩門,跟大家一起耐心等著。
&esp;……
&esp;下午兩點半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滿頭棕發的老專家一臉疲倦地走了出來。
&esp;蕭楚等人趕緊圍上去,用英語詢問︰“史蒂夫醫生,怎麼樣,手術成功了嗎?大楊什麼時候出來?沒出什麼意外吧?”
&esp;史蒂夫醫生搖搖頭,示意有問題去問身後的護士,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esp;蕭楚等人只好謝過他,然後又圍上了胖胖的金發女護士。
&esp;女護士倒是很直接,直接回道︰“沒問題,手術很成功,病人還在昏迷中,很快就會被推出來,轉移到重癥監護室去。”
&esp;听到手術成功,蕭楚和陸博、荀白高興地擊掌,而楊阿姨和楊苗,則喜極而泣。
&esp;最低2%,最高也不超過8%的成功率,竟然也成功了,簡直是個奇跡!
&esp;連沈月琳,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然後拿出手機,低頭發了一條信息。
&esp;沒等多久,楊燁就被推出來了。
&esp;他依然昏迷中,但是神態卻很安詳,就像是正常睡著了一般。
&esp;蕭楚又詢問護士大楊術後的具體情況怎麼樣,胖胖的女護士說病灶已經完全切除了,也沒有出現大的並發癥,情況很好,不過還需要進行嚴格的護理,離出院還有一段時間。
&esp;蕭楚六人跟到了重癥監護室外,繼續守著,楊燁打了麻藥,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會醒來。
&esp;……
&esp;第二天上午,楊燁才甦醒過來。
&esp;在護士的指導下,蕭楚幾人,分批進去看望他。
&esp;最先的是楊阿姨和苗苗,然後是蕭楚、陸博、荀白三人。
&esp;最後是沈月琳。
&esp;當沈月琳進去的時候,蕭楚三人站在窗戶邊那里觀看,不知道他們倆聊了什麼,但看得出來,似乎談得還不錯,兩人臉上似乎都有笑容。
&esp;二十多分鐘後,沈月琳轉身出來,楊燁艱難地抬起手揮手告別。
&esp;等沈月琳走出監護室後,陸博立即問道︰“沈學姐,你和大楊……”
&esp;楊阿姨和苗苗,也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esp;然而沈月琳卻淺然微笑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不過我去年已經結婚了,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寶寶。”
&esp;說完她往走廊那邊指了一下。
&esp;陸博、蕭楚等人跟著她的手看過去,只見那里站著一個高大帥氣的奶爸,懷里抱著一個小baby。
&esp;啊這……
&esp;陸博、蕭楚、荀白同時無言。
&esp;楊阿姨和楊苗,也十分意外。
&esp;“不好意思,小寶貝想我了,我得走了,各位再見!”沈月琳微微一笑,對著眾人揮揮手,就十分瀟灑地轉身離去了,走向了那對父女。
&esp;蕭楚、陸博、荀白看看她颯然的背影,又回頭看看重癥監護室里的大楊,依舊說不出話來。
&esp;原來,她竟然已經結婚生女了?
&esp;而大楊知道這事後,還笑得出來?
&esp;怪怪的,不過也挺好。
&esp;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不一定是你而已。
&esp;楊阿姨、楊苗看著那走到一起,和諧又溫馨的一家三口,很是驚異,卻又很快變得釋然。
&esp;小白看向身邊的陸博,小聲道︰“雖然這一幕切切實實的,不過我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esp;陸博卻用胳膊肘捅了捅蕭楚,“楚楚,你怎麼想?”
&esp;蕭楚溫煦一笑道︰“我想我家知了了。”
&esp;“知了?”
&esp;“我未來閨女她娘。”
&esp;陸博被噎住,他是想問對沈學姐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家三口怎麼看,結果你跟我秀恩愛?是不是有點過分?
&esp;“這麼一說,我突然也有點想我女朋友了。”
&esp;陸博︰“??????”
&esp;你們倆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吧?
&esp;欺負我沒女朋友了?
&esp;邊上的楊苗噗嗤一笑,這麼多天第一次展顏歡笑,但是當陸博听到動靜看過來的時候,她卻低頭,雙手捻著衣角。
&esp;而當陸博轉回頭去,再次瞪向蕭楚、荀白這秀恩愛二人組的時候,楊苗卻又偷偷抬起了頭,看著他的側顏,眼里清瀅明亮。
&esp;心里的大石頭落地的楊阿姨,看看閨女的神情,又看看陸博,嘴角微抿,也難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esp;沉寂多天的氣氛,一時變得輕松起來。
&esp;……
&esp;蕭楚不是說說而已,楊燁現在還需要多休息,不能多打擾,他便沒一直在監護室外面守著,而是走到一處角落里,給未來閨女她娘打電話去了。
&esp;這邊是上午,大洋彼岸的國內,便是深夜。
&esp;不過電話剛撥通沒多久,那邊就接了。
&esp;“喂!”手機里傳來夏听蟬熟悉的,清澈的聲音。
&esp;“知了,大楊手術做完了,很成功,暫時不會有危險了!”蕭楚高興地說道。
&esp;“這就好!”夏听蟬回道。
&esp;雖然只有三個字,不過蕭楚卻听出來了,她听到這個消息也很高興,尾音有微微上揚。
&esp;他聲音溫醇地說道︰“確實很好,醫生說了,只要堅持醫藥護理,注意飲食,五年之內應該不會復發,甚至十年之內都不用再擔心了。”
&esp;夏听蟬輕聲回道︰“嗯。”
&esp;蕭楚听到她這回應,笑了一下,道︰“不過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告訴你這事。”
&esp;夏听蟬有些意外,“那是什麼?”
&esp;蕭楚故意拖延了兩秒,含笑說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想你了!”
&esp;夏听蟬︰“……”
&esp;蕭楚似乎能夠看見電話那頭的佳人,听到這話後,呼吸略微紊亂,臉蛋變得羞紅的模樣,笑著問道︰“知了,你想我嗎?”
&esp;手機里沒有動靜。
&esp;蕭楚卻不惱,轉而說起了沈月琳的事,包括她以前和楊燁的感情,再到這次她一接到電話,就直接答應會飛過來看望,再到最後的“反轉”,丈夫和女兒的出現。
&esp;夏听蟬靜靜地听著,充當了一個很好的听眾。
&esp;“知了,你覺得這位沈學姐怎麼樣?”蕭楚問道。
&esp;夏听蟬頓了一下說道︰“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esp;蕭楚同意︰“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我真正想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esp;夏听蟬︰“什麼問題?”
&esp;蕭楚含笑又很認真地問道︰“知了,听過了沈月琳學姐的事,現在我想再問你一次,你想我了嗎?”
&esp;夏听蟬︰“你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