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成終于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了，太姥姥家里有三叔公的照片呢，大大的黑白照，他看過很多次，怪不得這麼眼熟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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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三叔公不是死了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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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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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成手里的玉米都嚇得掉地上了，然後他悄悄地，悄悄地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然後松了一口，再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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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瘋狂地往家里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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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不得了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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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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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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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摸索著趙大軍的臉頰，眯著眼楮把頭湊近仔細看了起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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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是我，我回來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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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大軍啊，你回來啦。”太姥姥咧著沒牙齒的嘴開心地笑了起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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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疑惑地摸著趙大軍的臉頰問道︰“怎麼哭了呢？受什麼委屈了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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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阿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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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好，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記得跟阿媽說。”太姥姥擔心地叮囑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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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拿起旁邊的拐杖就要起來，趙大軍趕忙把她攙扶起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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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緊緊捉住他的手，然後道︰“跟阿媽回家，回家阿媽給你做破酥粑粑，吃飽了就不難過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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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軍感覺很多話堵在嗓子眼，想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是乖巧地“嗯”了一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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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卻已經足以讓太姥姥高興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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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拉著趙大軍一邊向前走，一邊嘮叨著道︰“我總感覺你走了很久的樣子，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啦，還是大石說的對，今天上工辛不辛苦啊，我跟您說啊，干活不能偷懶耍滑，要對得起集體，對得起國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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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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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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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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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就好，我們家大軍是個大小伙子了呢，馬上就能娶媳婦了，等你有了崽，阿媽給你帶，我跟你說，我帶孩子可好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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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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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不得了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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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成慌慌張張地滿頭大汗地跑到自家門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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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山正把自己的三輪車給上了一遍油，雙手油乎乎的，看著兒子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一臉無奈地道︰“又怎麼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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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三叔公……太姥姥……她……她……”趙小成跑得太快，上氣不接下氣的，話都說不完整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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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怎麼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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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山臉上一驚，拔腿就往村口方向跑，油乎乎的雙手也顧不上了，直接自己衣服上蹭了兩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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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半路，他一下自己就愣住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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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三叔公回來啦。”跟在後面趙小成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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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山一把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後，擋在他前面，然後一臉警惕地向著趙大軍︰“你是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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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石啊，大軍回來啦，等會你來我們家吃飯嗎？我給你們做破酥粑粑。”听見熟悉的聲音，太姥姥高興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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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我是三山，這是誰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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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小聲地對身後的趙小成道︰“你站在這里不要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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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向著太姥姥走過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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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我是趙大軍，謝謝你們家這麼多年照顧我阿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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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趙三山是不信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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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雖然沒死，現在也五十多歲了，怎麼可能還這麼年輕，看上去比他還小，不過和三叔公長得還真是像，難道他是三叔公的兒子？他心里滿是疑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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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去把你爺爺喊回來。”趙三山對著趙小成說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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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沒管他，拉著趙大軍徑直往前走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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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身而過的時候，還不忘叮囑道︰“大石，等會記得來吃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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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山也不說話，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他覺得實在是太奇怪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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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軍知道他擔心什麼，心中很是感動，但是事情還是等趙大石回來一起說的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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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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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趙大軍的家早已破敗，除了太姥姥每天回來睡覺外，早已不生火做飯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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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都是在趙大石家里搭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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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的廚房早就已經坍塌，鍋灶，米缸早已蟲蟻橫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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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太姥姥急得團團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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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趙大軍忍不住叫了她一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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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啊，別著急，忍著一點餓，阿媽想辦法給你弄點吃的來，別著急，阿媽會有辦法的……”太姥姥拉著趙大軍的手極力安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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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趙大軍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太姥姥大聲痛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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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大軍啊，不哭了，不哭了，你都已經是男子漢了，馬上都能娶媳婦了，不能動不動就哭，要撐起一個家……”太姥姥瘦弱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趙大軍的背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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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就在這時，昏暗的廚房門口站著一個人輕聲問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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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趙大軍抹了抹眼淚回過頭來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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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你怎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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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人，趙大石一陣恍惚，他也分不清這真的是趙大石，還只是長得像而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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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門外趙大石一家都來了，趙大石的媳婦，還有他兒子孫子和兒媳都來了，全都站得遠遠的一臉好奇地看著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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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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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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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石一家都好奇地瞄向旁邊的燈籠。<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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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才還好奇趙大軍為什麼帶著一盞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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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他爹，你們家還有米嗎？我們家大軍餓得慌，你能借我一點米嗎？”就在這時太姥姥在旁邊滿臉忐忑，期期艾艾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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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趙大石當成他父親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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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常媽，你和大軍一起都去我家吃飯吧。”趙大石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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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你借我一點米就行了，老是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等以後有了，我再還給你。”太姥姥滿臉難為情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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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石看了一眼已經坍塌破敗的廚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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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對在一旁好奇地看著的眾人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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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去把家里的煤氣灶扛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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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媳婦，你去弄點菜和米過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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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你跟我一起收拾一下東西，今天我們就在大軍家吃飯，我要跟大軍好好喝上一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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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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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他爹，沒有就算了，我再找其他人去借借看。”太姥姥紅著臉滿是尷尬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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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我已經讓……讓大石回家去拿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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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石他爹了，謝謝啊~”太姥姥的不停地作揖感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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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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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軍和趙大石趕忙拉住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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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情形浮現在了趙大石的眼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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