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有先來後到吧，我們這都談妥了。”姚煌很耐心。講道理。
“談妥了？我看這劍不是還在老板手里嘛？還沒交到你手上，那就還不算妥。”那公子哥相當強勢，乜斜著眼楮嘲笑道︰“該說什麼先來後到，真是笑話了，你先來的就必須賣給你嗎？當然是價高者得，要不然還做什麼生意！”
這公子哥一副我有錢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樣子。
“這三百兩，我也一樣出的起。”
姚煌臉色有些沉下來了，說著從懷里也掏出幾張銀票來。
那老頭眼楮放光，臉色卻有些為難，眼看這兩撥人為了一把不值幾文錢的破木劍較起勁來，看衣著打扮可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吶！不過這價格都抬到三百兩了，老頭子可都快流下來口水了，他看著兩邊拿出來的銀票，心里突然冒出一點不切實際幻想。
下一刻，幻想就成真了。
那公子哥身後的侍衛從懷里掏出一沓大額銀票，而公子哥也不接，只是洋洋得意道︰“你有三百兩，我出三千兩。別的我沒有，錢我多的是，你敢出三千兩，我還能出三萬兩！”
“你！”
姚煌這下是真怒了，剛要發作，凌辰卻湊上來，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別斗氣了，多大點事嘛。一把桃木劍，沒必要。”
姚煌看了看凌辰，壓下怒氣，臉色突然重新變得自然起來，春風和煦道︰“這位公子這是特地來找茬呢吧？”
“我可不是找茬，我只是覺得這桃木劍很合我的心意，我喜歡。怎麼樣？”這公子哥倒是不入圈套，心思活絡得很，偏偏一副惹人生氣的嘴臉。
“呵呵，好，既然兄台喜歡，就讓給兄台好了。今日相逢也是緣分，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出身何處，可能說給在下知道嗎？”姚煌再無先前的怒色，笑著說道。
“跟你不熟，不想告訴你。”
那公子哥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
“好，那就後會有期。”姚煌冷靜下來，倒是展現出了驚人的隱忍，面對對方三番五次出言羞辱，依舊不慍不惱，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轉身之際，姚煌一個眼神，讓周圍圍過來的侍衛散開，自始至終也沒有一怒讓謝亦白出手。
那公子哥靜靜地看著姚煌眾人離開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異色。這時那攤子的老頭湊上來，恭恭敬敬把黑乎乎地桃木劍雙手奉上，臉上堆滿了笑容︰“這位公子爺，您的桃木劍。這三千兩……”
他死死地盯著那侍衛手中的一沓銀票。
公子哥冷笑一聲，接過桃木劍，卻冷冷問道︰“你還真敢要？”
老頭頓時愕然。
公子哥不再理會這個昏了頭的老頭子，拿著劍轉身就走，竟是一分錢也沒給，就這麼揚長而去。
老頭心疼的滴血。
在他看來，這個桃木劍只值十幾文錢，但他剛剛卻損失了三千兩白銀。
“告訴崔統領，惹怒蒙瀚堯的計劃失敗了！想要制造沖突，引起混亂，趁亂殺掉他不可能了，還是按照刺殺計劃行事吧。”
低低地陰冷話語說完，那公子哥卻是突然身形一轉，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偏僻巷口消失了身影，而他身後的兩個侍衛卻是自顧自依然順著大路離開。
遠處，凌辰走著走著，忽然挑起話頭︰“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居然這麼豪橫。姚兄，你是不是跟人家有仇啊？怎麼感覺那個家伙就是在針對你？”
姚煌眨巴眨巴眼︰“沒有啊，我到東都也沒幾天，有交集的人不多。那個公子哥，我不認識。”
“應該是個了不得的人家，我看這年輕的小公子衣著配飾講究的很，連鞋底都燙著一朵織錦花，真細致啊。”凌辰嘖嘖稱奇。
這話一說，頓時場面安靜下來。
姚煌眼楮虛眯，譚弱竹輕輕吸了一口冷氣，看向姚煌，目光中滿是問詢。
姚煌沉默一會，問道︰“凌兄，你怎麼會看到那公子哥的鞋底的？真是有一個織錦的圖案？”
“對啊，他好像是靴子里進了沙子了吧，脫靴下來的，我剛好回頭看到的，一個明黃色的織錦花，圖案風格挺古怪的，像是個徽記。”凌辰說道。
“呵，凌兄說對了。”姚煌的語氣變得很危險︰“這織錦花，就是徽記，是家徽！”
“盧氏的家徽。”
“盧氏？”凌辰好奇，他還真不知道盧氏是何方神聖，只覺得剛剛用心識包裹那公子哥，只覺得他渾身上下無論衣著配飾都沒有一絲蛛絲馬跡可辯識身份，唯有一雙靴子在走動間，靴底的圖案非常奇特，沒想到似乎還真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清河世家，以五族為首。”
姚煌的聲調非常奇異，可見內心波瀾起伏︰“崔盧鄭王康，這是如今五族的實力排名，恰好這五族的家徽順序是樹花鳥魚蟲，織錦花，就是盧氏的家徽。”
“哦，清河世家，好像周雲彬大人的夫人就是清河鄭氏吧？這五族很有名嗎？清河……是許州清河縣嗎？”
“是啊。清河五族，可是龐然大物，在整個青冥帝國都是最強的門閥世族！凌兄，你不是青冥帝國的人，不知道清河五族的厲害。”
“清河五族，自數萬年前就已經存在，傳承至今，甚至遠遠早于青冥立國。”
“而清河縣，呵呵，青冥立國之前，清河可不是縣，而是國！只不過那時萬國林立，征伐不休，清河國雖然實力不弱，但也難以久持，清河世家也就改變了立國的策略，著重保全自己的家族。在青冥帝國之前，也曾有一個強大的王朝，佔據了王域西北部的大片疆土，名為西秦。那時清河國便主動投降，只保留了最核心的土地，更名為清河郡，成為了西秦東南一郡之地而已。自青冥崛起後，清河世家也主動投誠，最大限度的保留了五族的實力。”
“听著好像沒什麼，也是隨著大勢隨波逐流而已。”凌辰感覺沒什麼大不了。
“隨波逐流自然沒什麼了不起，但能夠在這不斷更迭的大勢之中每次都正確的選中對的選項，並不斷強大自己，這就厲害了。”姚煌說道︰“凌兄可知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流水的王朝霸主，鐵打的清河門閥！”
凌辰頓時驚訝道︰“還有這種說法？”
姚煌眼中滿是譏諷︰“可不是嘛？或許我青冥帝國滅亡了，清河世家依然屹立不倒。即使是現在，清河五族的能量也已經非常恐怖了，他們以許州為根基，門閥派系錯綜復雜，彼此聯姻結交，互相支持，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而緊密的組織。如今朝堂上的黨派中，就有實力強大的許黨，核心成員都是許州出身的官員，但細究這些官員的人際脈絡，都和清河五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許州一地也是都在清河五族的影響下，甚至有人說，如今的許州不是青冥帝國的許州，而是清河五族的許州！”
凌辰悚然而驚︰“這……這話僭越了吧？清河五族勢力既然這麼強，咱們還是不要觸那個眉頭了。那個小公子囂張跋扈，可不是一般人，說不定是盧氏的嫡系子弟，要不豈能動輒拿出那麼一摞銀票？姚兄你出身豪門，可不一定能和清河五族扳手腕，還是忍一時吧，至少能有個風平浪靜。”
“哼，風平浪靜。”
姚煌冷冷一笑︰“要和清河五族掰手腕，不難。難得是怎麼控制跟他們扳手腕帶來的影響。此事，說起來就讓人難受，簡直無從下手。”
“你一個平頭百姓想這個干嘛。”凌辰借機擠兌了姚煌一句，轉而就很貼心的說道︰“這樣吧，看你這麼不爽，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隨便你說去哪兒！”
“真的？”
姚煌頓時來勁了。
慶豐坊，西高閣。
西高閣是東都城最有名的特色酒樓，這家酒樓的招牌特色有兩個，一個是獨家秘制的烈酒，瓊樓釀，據說後勁兒非常大，往往喝時無事，喝完了沒有不發酒瘋的；第二個就是規模和排場都搞得很大的一道菜。
鐵鍋炖大鵝！
在青冥的北方燕州，也是有鐵鍋炖大鵝的，但趕不上西高閣會玩。西高閣的鐵鍋是特制的大鍋，方圓一丈，用六根腿包了隔熱膜的鋼架支起來，下面用大火爐炖。他們用的食材，除了各式配菜，用的主食材是一種異種大鵝，這種鵝在飼養時每天要吃雞蛋和魚肉，成年鵝足有小牛犢那麼大，因而被稱為乳牛鵝！
凌辰請客宰殺的這只乳牛鵝，單價五百四十兩白銀……還有其他配菜、酒水和服務費，總共加起來，一頓吃了八百兩。
“姚兄，為了讓你開心一些我可以下了大本錢，今天不把這鵝吃完不準走啊……”凌辰看著鍋里堆的跟山一樣的鵝肉，開玩笑說道。
姚煌此時喜笑顏開，已經毫無在潘家坊時的郁悶神色，聞言笑道︰“凌兄，你可知西高閣其實是有客房過夜的，而且也不便宜的。”
“那你今天就把它吃完，不要隔夜。”凌辰用筷子隔空點了點大鍋。
“呃，凌兄也太難為我了，哈哈哈哈。”姚煌哈哈大笑。
“我想了想，那個小公子可能是盧氏三房那個很少露面的小兒子盧少璉。因為盧氏四兄弟，只有三房的掌房盧琛池在東都城做官，官任雲州都轉運鹽使司同知，他膝下三子五孫，最小的孫子盧少珂才九歲，其余四個雖然都成人了，但只有排行第四的孫子盧少璉最受盧琛池喜歡。此人少為人知，很少露面，據說是在家讀書，但我看讀書是假，紈褲才是真。”
姚煌冷笑說道︰“他爺爺在東都城為官，他出現在東都，很合理。”
“姚兄想做點什麼嗎？”凌辰問道。
“我倒是想，不過還是算了。清河五族同氣連枝，家大業大，無人敢惹。不說別的，就是盧琛池這個人就很難纏，他是鹽使司同知，從四品的實權官職，油水也極多，是個無數人上趕著送人情的肥差啊。惹上他，不值，還是算了。”
姚煌搖搖頭，表示不追究。
這時，一道聲音如同洪鐘一般從外面穿進屋內。
“皇子殿下好寬闊的心胸，不過你不惹別人，卻難免別人惹你！”
姚煌和凌辰勃然變色，青曦倒是還淡定的喝著瓊樓釀，譚弱竹已經杏眼圓睜，憤怒不已，而謝亦白更是啪的一拍桌子，騰地站起身來。
他感受到了一股雄渾的氣息出現在外面，正在向自己挑釁。
謝亦白看向姚煌。
姚煌臉色難看，微微點頭。
謝亦白一閃而逝。
屋外卻是靜悄悄的。
姚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而後外面四面八方都傳來腳步聲。
一個黑衣人轟的一聲踹開大門，他一身夜行衣，蒙面紗裹頭巾，手持明晃晃的鋼刀，身後之前有幾十個同樣的黑衣人，或是端著弓弩，或是持著長刀，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為首的黑衣人語氣中滿是戲謔。
“今日，刺客登門，不告而來，只為取一顆價值無量的首級。在此之前，在下要向今日的目標問好。”
“尊貴的五皇子，蒙瀚堯殿下，你好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