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似乎是他的動作有些吵了,邢沅芷睜開眼楮。
&esp;“啊,你醒了。”她連忙站起身來,“我去給你倒水。”
&esp;很快邢沅芷端著熱水回來了,紙杯上還有著明顯的血手印。
&esp;“你……”程晉陽遲疑說道,心想這該不會是個假的阿芷吧,“不洗澡嗎?”
&esp;“沒關系。”邢沅芷展顏笑道,“這個不重要,你身體怎麼樣了?”
&esp;“還行。”程晉陽有些猶豫,心想洗澡居然對阿芷不重要了,這是什麼鬼?
&esp;就好像看到了謙卑的王大小姐似的。
&esp;“要不你還是去洗個澡?”將熱水一口氣喝完,見血污滿身的阿芷還在盯著他看,程晉陽終于忍不住問道。
&esp;“好吧。”邢沅芷伸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息,笑道,“確實有點髒了。”
&esp;今天的阿芷真不對勁……
&esp;邢沅芷去了衛生間,程晉陽則是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esp;身體的損耗太大了,連妖魔化都沒有辦法開啟,一開就頭痛。
&esp;不過此行只是為了救援公主姐姐,而不是收復首都建康城。正如王長史所說,勤王的事自有吃皇糧的四大軍鎮去做,自己身為驍騎軍體系內部的一名小小節帥,目前可沒法獨立擔起救國救民的重任。
&esp;當前自己要做的兩件事情,一是盡快通知姑娘們這邊的情況,二是確認此行目標公主姐姐是否安然無恙。
&esp;都搞定以後就可以跑路了。
&esp;待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陣,程晉陽便听見衛生間里的淋浴聲停了,然後響起阿芷的聲音︰
&esp;“晉陽,我要換的衣服忘拿進來了,能幫我遞一下嗎?就放在沙發旁邊的桌子上。”
&esp;程晉陽轉頭看去,果然看到桌上放著疊好的衣物。
&esp;還好還好,即便是出門也不忘帶換洗的衣物,如此愛干淨的姑娘確實是我家的阿芷!
&esp;扶著旁邊的牆壁艱難下床,程晉陽蹣跚走到桌邊,將衣物小心地拿了起來。
&esp;“我放在衛生間門口的小凳上,還是?”他朝著里頭問道。
&esp;“不用,我開個門,你給我遞過來。”邢沅芷在里面說道。
&esp;程晉陽︰?
&esp;等等,這樣沒問題嗎?我記得上次在程氏族地的公共浴室里,好像出過類似的事故,當時某人可是生了很長時間的氣啊!
&esp;他這邊還在躊躇,衛生間的門已經微微敞開,從里面伸出一條光滑白皙的手臂,手掌向上微微攤開。
&esp;說起來,阿芷的皮膚是所有姑娘里最好的,畢竟每天都有細心保養,用“膚如凝脂”的比喻來形容毫不為過。
&esp;看著如象牙蓮藕般嫩滑的女孩子的縴細手臂,程晉陽暗暗吞下唾沫。
&esp;為了不讓自己覺醒奇怪的癖好,他只得再次轉移注意力,將桌上的衣服遞到她的手里。
&esp;于是那只手便縮了回去,然後從里面傳來 的穿衣聲。
&esp;回到床邊重新坐下,程晉陽便看見用毛巾包住頭發的邢沅芷,從衛生間里推門出來了。
&esp;她的右手拿著棉簽,優雅地旋轉吸去耳朵里的水分,悠悠問程晉陽︰
&esp;“怎麼樣,現在我身上還有痕跡嗎?”
&esp;這樣說著的阿芷,如蝴蝶般輕快地轉了個身,將美好的身段展現在程晉陽面前。
&esp;“沒有了沒有了,洗得很干淨。”程晉陽干笑起來,心里再次犯起了嘀咕。
&esp;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esp;我家阿芷不是這樣子的啊!她應該是……應該是那種很高冷的傲嬌啊!
&esp;如果是我熟悉的那個阿芷,根本就不會讓自己沾上污穢。
&esp;即便是不小心弄髒了,她也會在我昏迷的時候,就將身子洗得干干淨淨出來,然後等我醒來就逮著我一通訓誡,板著臉批評我不該孤身貿然涉足險境,最後再表情清冷地來一句︰“總而言之,你這次沒事真的太好了。”
&esp;明明很關心我的安危,卻硬是要別扭地將其包裝在刻板的說教里,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傲嬌阿芷啊!
&esp;你這完全不傲只剩下嬌的冒牌貨,究竟是誰啊!
&esp;程晉陽感覺自己越發頭疼,只得轉移話題再次問道︰
&esp;“這里究竟是哪里啊?”
&esp;“一個秘密的地網情報據點。”邢沅芷將腦後的毛巾解開,露出一頭濕漉漉的烏黑長發,“我們邢家地網的據點,分為運輸節點和情報據點,前者在明,後者在暗。”
&esp;“那為什麼會有衛生間……”
&esp;“因為有的時候,情報工作者會在據點里全封閉工作好幾個月,所以都是按照酒店的生活標準建的,還有足夠我們使用很久的物資儲備呢。”邢沅芷從床頭櫃里拿出一個電吹風,“來,幫我吹個頭發,好嗎?”
&esp;“哦。”
&esp;從此時邢沅芷的動作和語氣里,程晉陽敏銳地察覺到,雙方的距離似乎已經急速地拉近了近到阿芷她在自己面前,已經不打算擺任何架子了。
&esp;可是將奄奄一息的自己,從黑暗的地下通道里抱出來的不是她嗎?真要因此而心存感激,卸下心防什麼的,難道不應該是我自己才對嗎?為什麼阿芷卻表現得好像是我救了她似的?
&esp;再次回想起自己在意識彌留之間,和邢沅芷說的那些話語,以及對方的反應來看……程晉陽才隱隱約約地明白過來︰
&esp;大概是因為,自己和她將話全都說開了的緣故?所以她終于可以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承認她已經完全被我迷住的事實了?
&esp;好耶!
&esp;“不幫我吹麼?”邢沅芷將插頭插上插座,順帶抖了一下電線。
&esp;“哦,我來了。”程晉陽便殷勤地接過電吹風,打開熱風開關。
&esp;“嗯,請先從發根開始吹。”邢沅芷在床邊緊挨著他坐下,于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又飄了過來,在電吹風的加熱下顯得尤其馥郁芬芳。
&esp;程晉陽輕輕撫摸她的秀發,同時不斷小幅度甩動電吹風,避免長時間吹一個地方而燙到她。
&esp;邢沅芷靜靜地坐在身邊,時不時微微偏頭,好讓他撫摸得更舒服些。
&esp;“晉陽。”她忽然開口說道。
&esp;“嗯?”程晉陽問。
&esp;“你知道嗎?其實我在留長發前曾經猶豫過,因為洗的時候還好,但吹起來就額外地花費時間。”邢沅芷輕聲說道,“哪怕是讓侍女幫我吹干也一樣。”
&esp;“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再久的時間也無所謂。”
&esp;“是嗎?”程晉陽便笑著回應,“那說明我吹頭發的手藝好啊。”
&esp;“算是吧。”邢沅芷也溫柔地笑起來,“那以後也都麻煩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