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且不說按摩得如何，總之程晉陽便將事情跟大家一說，然後才發覺不對。
&esp;怎麼好像少了個人？
&esp;“王大小姐呢？”
&esp;“在和謝令姜聊天呢。”邢沅芷說。
&esp;謝令姜……程晉陽微微一怔。
&esp;所以這些世家到底往我這里塞了多少姑娘！
&esp;不過考慮到謝令姜此時只是小姑娘兒，自然沒什麼清譽之類的顧慮。于是程晉陽便打算直接去找王婉柔，跟她說一說這個事兒，看看王大小姐願不願意同去。
&esp;此時的王婉柔和謝令姜，正坐在族地湖邊的長椅上，一大一小兩個璧人兒慵懶地曬著太陽，你一言我一語在玩詩對。
&esp;“白。”王婉柔起。
&esp;“紅。”謝令姜對。
&esp;“連蒂白。”
&esp;“半抹紅。”
&esp;“薄裁蒲草連蒂白。”（蒲草，指白蒲公英）
&esp;“濃染墨梅半抹紅。”（墨梅，指深色梅花）
&esp;程晉陽在旁邊听了一會，便被勾起了文抄公的興致，過去笑嘻嘻地說道︰
&esp;“大雪紛紛何所似？”
&esp;兩姑娘微怔，然後便听見程晉陽接道︰
&esp;“未若柳絮因風起。”
&esp;謝令姜︰？？
&esp;王婉柔則是笑了一聲，說道︰
&esp;“哪里看來的句子？”
&esp;“我做的。”程晉陽厚顏無恥。
&esp;“以絮對雪，倒也雅致。”謝令姜認真說道，“可若是晉陽哥哥做的，那‘未若’一詞做何解釋？中間應當另有一兩句才是。”
&esp;程晉陽︰………………
&esp;“別信他，這家伙屑的很。”王婉柔懶洋洋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esp;“王大小姐神機妙算，難道猜不出我的來意？”程晉陽不服氣地問道。
&esp;“令姜，你覺得呢？”王婉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問道。
&esp;“既然晉陽哥哥突然念詩，以絮詠雪，我猜是崔氏賞雪之事。”謝令姜凝神想了片刻，說道。
&esp;“好家伙，我願稱你為‘謝小小姐’，在我心里只位居王大小姐之後。”程晉陽佩服地贊嘆起來。
&esp;謝令姜便有些小開心，然而王婉柔冷笑了聲，說道︰
&esp;“有話快說。”
&esp;程晉陽倒是不以為杵，因為他知道王大小姐心情越好，態度便越是惡劣。如果哪天她心情不好了，反而會對你笑語盈盈。
&esp;“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說一聲。對了婉柔，你應該也會去吧？”
&esp;“你希望我陪你去？”王婉柔反問道。
&esp;“為什麼不呢？反正你在這里也沒事。”
&esp;“那我不去。”王婉柔說。
&esp;謝令姜在旁邊捂嘴直笑，程晉陽沉思片刻，說道︰
&esp;“說實話，我希望婉柔你能陪我去。”
&esp;“理由？”
&esp;“你看，我是第一次去五姓家……”
&esp;“那關我什麼事？”
&esp;“婉柔，我丟臉不就是你丟臉？”
&esp;“你倒是說說，為啥我丟臉就是你丟臉了？”王婉柔便冷笑起來。
&esp;程晉陽看了一眼謝令姜，低聲說道︰
&esp;“听說最近很多世家在招贅。”
&esp;“招贅？”謝令姜不解問道，“晉陽哥哥想要入贅？我倒是覺得大可不必……”
&esp;“我知道了。”王婉柔便嘆了口氣，“我會去的。”
&esp;“嗯，我到時候族里安排車來送你。”程晉陽笑著說道。
&esp;等程晉陽走後，謝令姜便好奇問道︰
&esp;“婉柔姐，為什麼很多世家在招贅，你就不放心晉陽哥哥獨自前去了呢？”
&esp;“因為他突然提醒了我一件事。”王婉柔淡淡說道，“不僅是我，連他自己大概也不確定，他在清河崔氏那邊是否會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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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我知道了。”謝令姜哦了一聲，“如果他在那邊一時沖動，答應了哪家的入贅，那婉柔姐在他身上做的所有投資，全部都等于打水漂了。”
&esp;“令姜。”王婉柔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只是沉默良久，幽幽問道，“你覺得……真有人會那麼愚蠢嗎？”
&esp;“我覺得這樣的人是有的。”謝令姜便聰明說道，“但晉陽哥哥應該不是那種人。”
&esp;“憑據？”
&esp;“直覺。”
&esp;“直覺嗎……”王婉柔沉思良久，“嗯，我的直覺和你相同。”
&esp;“但是，終歸得以防萬一。”
&esp;………………
&esp;程晉陽這邊搞定了王大小姐，心情大好。便回到石首山去找李輕紈，繼續做今天的課程。
&esp;然後遠遠就看見李輕紈坐在訓練場旁邊的長椅上，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
&esp;她在掉眼淚？
&esp;“李老師！”程晉陽跑過去和她打招呼。
&esp;“晉陽。”李輕紈站起身來，露出柔和婉約的笑容。
&esp;如果說到古典仕女，李輕紈大概是所有人里面氣質最古典的。畢竟以他的直男審美來看，阿芷和王大小姐在一定程度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公主病”特征，青青、崔小娘和望舒則是太容易拋開矜持。
&esp;只有李輕紈的距離感把握得最好，既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嬌氣，也不會太過自來熟，以至于程晉陽甚至對她的印象，甚至還不如上次那個話里藏機鋒的盧卿雲。
&esp;然而這才是正常人之間的交往啊！除了族人以外，自己身邊的正常人實在太少了。
&esp;“我看你剛剛臉色好像有點不對？”程晉陽關切問道。
&esp;“嗯。”李輕紈便嘆氣說道，“我父親跟我說，明天要帶我去崔家，我這邊先和你請個假哈。”
&esp;“崔家？”程晉陽便笑著說道，“總不會是去賞雪吧？”
&esp;“你也是？”李輕紈便恍然大悟，“是了，崔氏應該邀請了很多人……”
&esp;“那麼多世家子弟出席，你爸該不會也要現場給你找贅婿吧？”程晉陽開玩笑道。
&esp;李輕紈咬住下唇，沉默不答。
&esp;“抱歉。”見她面露失落之色，程晉陽的試探便得到了答案，“雖說這是你的家事，我不了解情況也沒法說太多，不過家人最好還是彼此都坐下來，好好溝通一下會更合適吧……對了輕紈，你說我這條件去參加崔氏聚會，有被世家看中招贅的可能嗎？”
&esp;李輕紈前面還有點黯然，听到後面便被他逗絕不入贅的嗎？”
&esp;“我不入贅，和沒有人找我入贅，兩者可不是一回事。”程晉陽正色說道，“前者是我的尊嚴，後者卻是人家對我能力的認可。”
&esp;“不是對你能力的認可，是對你血脈天賦的認可。”李輕紈便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隨意地往遠處丟去，“你說，性別、出身、血脈天賦……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事物，從一出生起就被決定了呢？”
&esp;“有時候我總會想，這個世界對它所不青睞的人，實在是太過殘酷了……”
&esp;石頭沿著山坡骨碌碌地滾下山去，只听見程晉陽說道︰
&esp;“也不是所有事情，從一出生起就被決定了。”
&esp;“血脈天賦。”李輕紈淡淡說道，語氣里掩藏著不為察覺的失落，“它決定了你作為異能者，未來能夠達到的高度上限，因此也就決定了家族對你的重視程度，從而決定了家族會提供給你的資源多少，最終極大概率導致你和那些天之驕子，明明是出身于同一家族，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esp;“最可笑的事情是，這麼重要的、幾乎能決定一個人將來成敗的血脈天賦，居然是從出生起就已經定好了，完全沒有留下任何通過後天努力改變的可能。”
&esp;“所以我說這個世界太過殘酷了，就是這個意思。”
&esp;“嗯……”程晉陽便長吟起來，“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是嗎？”
&esp;“沒有了。”李輕紈斬釘截鐵地道。
&esp;“你說的‘沒有了’，只是因為現在還沒有看到任何可能性。”程晉陽便哈哈笑道，“但是誰能保證未來不會出現轉機呢？話說回來，近乎無限的可能性，不也是未來的魅力之一嗎？”
&esp;“我要是有你那麼樂觀就好了。”李輕紈也搖頭失笑，“謝了，晉陽。”
&esp;“現在我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