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直到下午，崔錦綺都沒有來聯系他。
&esp;作為一個資深的夢境行者，程晉陽從前四次不小心暴露自身的失敗里，汲取了豐富而寶貴的經驗。
&esp;具體表現在這次入夢里，也就是他從頭到尾都隱藏得很好，沒有被崔錦綺所發現。
&esp;如今這個時間點，太原王氏和清河崔氏已經全族撤離建康，而至始至終被擺放在桌面上，安安靜靜沒有被來電提醒轟炸的手機，便是證實上述說法的有力證據。
&esp;當然，也和他開了飛行模式有一定的關聯。
&esp;前線戰場附近，被撤離得干干淨淨的寫字樓里，程晉陽正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兩名資深天羅一左一右地保護著他。
&esp;指揮終端的屏幕里，大量代表敵人的光點正在減少，伴隨著己方神武軍的有生力量也在迅速損失慘重。
&esp;傷亡比交換得太快了。
&esp;正如王大小姐所說，不僅僅是投奔王處仲的程氏族人，整個龍驤軍都已經被完全洗腦，向著神武軍發起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強攻。
&esp;頭頂上的城市護盾，依舊是每隔差不多10多分鐘，就會爆發出如直視烈日的光亮來。精衛號母艦仍然保持著對護盾的高強度壓力，配合龍驤軍不斷將兵力從主炮制造的空洞里投送進去。
&esp;這種“最強之矛”與“最強之盾”進行抗衡的高科技戰爭，讓深陷其中的程晉陽感到了深切的無力。不過他當然也知道，解決叛軍里混雜著的大伯一脈，並非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esp;而是建立起“神都程氏參與平叛”的事實，好讓皇帝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去說服他的小舅子中書讓神都程氏離城。
&esp;因此，程晉陽讓剩下來的天羅們充當狙擊角色，埋伏在戰場後方的各個隱秘角落里，朝前線投射去一發發致命的子彈。
&esp;萬有引力可以抹除子彈的重力偏轉影響，因此天羅狙擊手們不需要考慮太多，只需要用校正的御鐵射算法施加在子彈上，然後簡簡單單地瞄準、發射，隔著一千米的距離去收割前線的生命，同時又保證了存活率。
&esp;當然，對面的戰場指揮官遲早會注意到這點，所以他還留有對應的後手。
&esp;“族長！”突然有天羅從前線傳訊回來，“抓到程清信了！”
&esp;抓到大伯了？程晉陽立刻回訊詢問具體情況。
&esp;程清信是在戰場上，被神武軍的高射炮擊落的，炮彈打破了他的半邊身子，要是再歪一點，估計就只能送回來一具尸體了。
&esp;饒是如此，他的身體也已如風中殘燭，沒法進行長途移動，因此天羅們只是現場給他處理了下，然後便迅速向族長報訊。
&esp;“給我接通前線。”程晉陽說，“我要和他談話。”
&esp;“好。”
&esp;通訊很快被接通起來，屏幕中出現了近乎焦黑的身體。在那張殘存的半邊臉上，可以勉強辨認出大伯的依稀面容。
&esp;然而程晉陽此時心里並沒有任何快意，他只是神色凝重地盯著屏幕，而大伯彌留的目光，也朝著屏幕攝像頭望了過來。
&esp;“大伯。”程晉陽低聲說道，“你的選擇是錯誤的。”
&esp;“包括跟隨你的族人在內，你們已經付出了代價。”
&esp;垂死的程清信微微開合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只是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了。
&esp;從口型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以舟”兩字。
&esp;程晉陽沉默片刻，說道︰
&esp;“他很好，我們救下了他。”
&esp;程清信緩緩合上了嘴，眼瞼也垂落下來。
&esp;“族長。”旁邊的天羅說道，“他死了。需要將他的尸體帶回來嗎？”
&esp;“不用，就地安葬吧，確保你們自身的安全為先。”程晉陽按捺下心頭的悵惘之意，回答說道。
&esp;“族長！”又一則通訊傳入指揮處，“有無人機編隊靠近狙擊陣地！”
&esp;所以對方選擇的是無人機空襲嗎……程晉陽便指揮說道︰
&esp;“切監視畫面。”
&esp;“所有人按計劃行動。”
&esp;“13號，沖你的方向來了，準備暴露。”
&esp;“預計10秒後引入，各小隊注意。”
&esp;“電脈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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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伴隨著電脈沖攻擊的指令被執行，追殺天羅並被引入陷阱區域的無人機編隊，便在擴散性電磁爆炸的威力下迅速癱瘓，如雨般向地面下墜而去。
&esp;根據上次在烏江工業區的戰場情報，龍驤軍為了讓戰爭母艦攜帶更多的無人機編隊，去掉了沉重的無人機的防電磁外殼，因此也就導致這些殺人機器面對電磁攻擊時額外脆弱。
&esp;當然，整體編隊數量的增加，可以完全抵消這個弱點帶來的負面影響。只是程晉陽也沒打算取得勝利，他要的只是這一次襲擊而已。
&esp;“傳訊神武軍指揮官，狙擊陣地遭到龍驤軍無人機集群空襲，必須後撤防止被殲滅。”他迅速站起身來。
&esp;“收到！”
&esp;既然龍驤軍已經出動了無人機編隊，說明對方指揮官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狙擊陣地存在，就算擊破了第一波無人機，也會很快有第二三四五六波，源源不斷地襲擊過來。
&esp;所以狙擊陣地已經沒有再繼續停留戰場的必要了，天羅們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撤出戰場。至于先前擊殺敵人所掙來的戰功，也足以給陛下和中書大人一個“交代”了。
&esp;分布在戰場上的天羅們迅速撤出了江寧區，在北部的縱深區重新匯合。
&esp;這時，程晉陽才注意到其中一隊天羅，居然帶了一個三四歲的幼女……
&esp;“這孩子是？”
&esp;“族長，這孩子是從街邊撿的。”那只天羅小隊的隊長說道，“她的監護人似乎被槍彈打死了，她當時就坐在路邊，不哭不鬧，只是守著監護人的尸體。”
&esp;“我們感覺她不像是普通平民的女兒，所以才特地帶回來給您看看。”
&esp;“她不是我的監護人。”被隊長抱著的小女孩突然說道，“她是綁架我的人。”
&esp;“哦？”程晉陽見她長得粉雕玉琢，又口齒伶俐，思維清晰，便從天羅隊長懷里將她接過來抱著，耐心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esp;“謝令姜。”小女孩回答說道
&esp;“嗯，令姜小妹妹，你是扶風謝氏的族人嗎？”
&esp;小女孩點了點頭。
&esp;“那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的身份嗎？”程晉陽溫言問道。
&esp;他本來的意思是，你說個認識的叔叔伯伯的名字，我這邊去查下是不是扶風謝氏的人，就可以了。
&esp;結果那小女孩眨了眨眼，說道︰
&esp;“系承申伯，源出洛邑。”
&esp;程晉陽︰？
&esp;小女孩見他發愣，忍不住又補充了句︰
&esp;“不減東海，焉辨顏回。”
&esp;“等等。”程晉陽便豎起手掌，示意她不必再說下去，“哥哥先打個電話，等下再和你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