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太原王氏族地，位于夫子廟東北方一處雙河夾角中央空地，佔地約8萬平方米。內部高樓林立，但具體布置如何少有人得見，畢竟不是誰都能來拜訪五姓家之首的。
&esp;然而，近期大概是因為叛軍的緣故，族地附近的人流再次少了很多，以至于半天都看不到一輛車路過。
&esp;程晉陽坐在旁邊的茶樓上，整個二樓大廳居然就他一個人。老板這邊送來了上好的茶水，名為“將軍紅袍”，就是不知道是紅茶還是烏龍茶，色澤如琥珀般醇厚，嫩芽起落如綺羅翻卷。
&esp;“等下，我點的好像不是這個……”程晉陽剛剛出聲，老板就說道，“這茶是送的。”
&esp;“送的？”
&esp;“是的。這茶葉要從外地進貨，很貴，保質期也很短，過了會影響口感。”老板笑著解釋道，“但是最近族地里那幾位常客都不來了。我們自己也喝不完，倒掉又太浪費了，剛好客官您來這里，也算緣分，就送您品鑒了。”
&esp;既然老板都這麼說了，程晉陽便稍微抿了一口。
&esp;除了茶水特有的提神外，額外有股清甜的味道。
&esp;“好茶。”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只能說味道確實挺不錯的。”
&esp;“那就好。”老板拿著托盤下去了，“需要續杯您再告訴我，還可以續兩次，更多的就要新泡，但統一都按普通茶葉算您的錢。”
&esp;“謝了老板。”
&esp;程晉陽這邊慢條斯理地飲茶，看著外面的街道和房屋，一時間甚至有了自己是個“雅客”的錯覺。
&esp;過了良久，便看見王婉柔抱著書本，從族地那邊慢悠悠地走過來了。
&esp;來到茶樓底下，王大小姐忽然抬頭，視線剛好和居高臨下的程晉陽對上了。
&esp;程晉陽便舉起茶杯，虛敬了下。
&esp;王婉柔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進店，上樓，來到程晉陽的對面落座。
&esp;“將軍紅袍？”她揚起眉毛，“你居然會喝茶？”
&esp;“嘿，我為什麼不能點這個？”程晉陽失笑問道?“你以為我不會飲茶？”
&esp;“你會？”王婉柔諷刺問道?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周圍，冷笑道?“老板送的吧？”
&esp;“你瞧不起我？”程晉陽一拍桌子?佯裝發怒。
&esp;“對。”王婉柔拿過他的茶杯，喝了一口?“嘖，都冷了。你還說你會喝茶？”
&esp;“沒冷啊？”程晉陽莫名其妙。
&esp;“這茶燙了不出味?冷了又有澀感?所以最適在入杯後三分鐘內飲盡。”王婉柔淡定說道，“你這都冷了，淡淡的澀味喝不出來？”
&esp;程晉陽︰………………
&esp;“你要這麼說，確實有點澀。”他嘆了口氣。
&esp;“昨晚玩得開心嗎？”王婉柔問。
&esp;“日常修煉?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程晉陽搖了搖頭?“你這次叫我來干嘛？”
&esp;“我說過了，給你檢查一下腦子。”王婉柔直勾勾地盯著他。
&esp;程晉陽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對方的瞳孔如一個漩渦般，仿佛有著能將人的視線吸進去的魔力，他這邊怔了片刻?猛然間回過神來，就看見王婉柔已經將茶喝盡?站了起來。
&esp;“好了。”她淡淡說道，“我大概心里有數了。”
&esp;“怎麼說？”程晉陽起身送她。
&esp;“連接。”王婉柔言簡意賅?“增強的連接。對你……不，對我們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esp;“咱們可以不要玩謎語人的游戲嗎？”程晉陽下樓跟老板付了錢?送王婉柔出門?“我的身體和精神，我起碼也得有知情權吧？”
&esp;“好，我盡量用你能听懂的語言來說。”王婉柔走出茶樓，“你知道細菌會交換遺傳物質嗎？”
&esp;“啊？”
&esp;“所謂的異能血脈，並不是某種物理上的遺傳物質，而是更接近于某種心靈上的模因。”王婉柔沿著街道向前走去，“這也正是為什麼異能血脈無法復制的緣故。”
&esp;“假如異能血脈的關鍵是某種物質，那麼以現在的科學技術早就提取出來了。可惜它並不是有形的物質，而更接近于某種父代傳染給子代的，精神上的污染。”
&esp;“這種污染是如何傳遞給後代的？不知道。但是每個人的精神只能被污染一次，也就是說你只能從祖先那里繼承一次。具體的繼承是何時發生，以怎樣的形式實現的？不知道。但可以確認是在早期胚胎形成之前，機理不明，可以近似認為是偽隨機。也就是說，在胎兒還不具備意識的時候，他作為異能者的一生，所能到達的極限便已經決定了。”
&esp;“有沒有打破這種隨機繼承的方法？以往我會說沒有，但現在看來，不一定。就好像最早人們認為細菌是依靠分裂來完成遺傳物質復制的，後來才發現不同菌種間也會有遺傳物質的交換……”
&esp;王婉柔突然停下腳步，問道︰“你听懂了沒有？”
&esp;“你的意思是我的異能遺傳至我爸，但是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從別人那里得到異能？”程晉陽試探問道。
&esp;“嗯，如果這是考試的話，只是猜出答案是不算分的。”王婉柔淡定說道，“不過你說的沒錯。”
&esp;“打比方的話，你的夢境就像是一個培養皿，大家就像是不同環境下的不同菌種，因為某種不明機理，被放到了夢境這個培養皿里進行生長。”
&esp;“那麼，這個培養皿的意義是什麼？我們假設它不是天然形成的，那麼它被造出來的意義，必然和‘我們的意識在夢境里共存’這點有關。把不同細菌放在同一培養皿里做什麼？由果溯因，假設最終出現了某種雜交細菌，那我們就可以推理猜測，這個培養皿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不同菌種之間雜交。”
&esp;“你是說讓咱們雜交？”程晉陽剛說完就覺得不對，連忙咳嗽掩飾尷尬。
&esp;“我是說，讓我們的異能血脈雜交！”王婉柔冷冷說道，“如果把提升血脈濃度，看做是菌種的自我繁殖，那麼‘菌種’指的就是我們的血脈，而不是我們本身！”
&esp;“你再想想那只自稱為‘甦理理’的大妖！她在夢境里使出了火焰攻擊，和甦理理遺傳至三川祝氏的‘氧化燃燒’血脈相同。這也正好佐證了前面的猜想，那就是妖魔可以使用它們所吞噬個體的異能。”
&esp;“或者，更進一步大膽猜想，這個夢境本身就是妖魔族群用來自我進化的。”
&esp;“比如說，妖魔的吞噬並不會殺死對方的意識，而是將對方的意識囚禁在體內。然後妖魔本身作為服務器，將體內囚禁得所有意識都帶入夢境，就像你帶我們進入夢境那樣。”
&esp;“然後在夢境里，妖魔的意識和被囚禁的意識們互相廝殺，被殺死者可以無限復活，但是異能血脈會被掠奪少量。就這樣殺到最後，最終活下來的那個意識，就可以離開夢境出去主宰妖魔的身體，並且可以使用其他被擊敗意識的血脈異能。”
&esp;“這听起來像是養蠱啊。”程晉陽咋舌說道。
&esp;“嗯，這種方式被稱為‘掠奪’。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還有一種‘連接’的方式。”王婉柔說，“下次進入夢境，咱們可以先做個實驗測試下，讓我殺你幾次看看。”
&esp;“為什麼是你殺我？”程晉陽大驚失色。
&esp;“就我這般絕世的美貌，你居然舍得下手？”王婉柔鄙夷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