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程晉陽睜開眼楮。
&esp;便看到狹小的房間里,葉茹正坐在他身後的椅子上。
&esp;此時她臉上所掛著的,卻並非先前那種爽朗的、陽光的、灑脫的女性微笑。
&esp;而是某種陰沉的、病態的、讓人不寒而栗的邪惡冷笑。
&esp;“程晉陽,我想和你玩個游戲。”
&esp;她低聲說道,語氣里帶著戲謔。
&esp;“游戲?”程晉陽轉過身來,同時心思也沉到了谷底。
&esp;果然,葉茹就是妖魔,這段記憶的擁有者。
&esp;“你是如何看待‘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的?”葉茹單手托腮,右手豎起一根手指,“哦,稍等,話說你知道這個事情嗎?”
&esp;“原初的妖魔,源頭可是人類哦。”
&esp;話音剛落,在兩人面前的空中,便突然展開了巨大的屏幕。
&esp;屏幕里的畫面,正是從斜上方空中所監視著的,邢沅芷等四名姑娘的情況︰她們此時正一臉慎重地掃視周圍,同時將楊望舒護在身後。
&esp;楊望舒雙手合掌,電磁波正不斷掃描著整座道觀。
&esp;“你有很好的同伴。”葉茹的嘴角勾起,“當然,我也有。”
&esp;“如果現實能如之前的夢境般,讓你我提前相遇,或許我們可以構建出更親密的關系。不過可惜,如今我已是妖魔之身,而你似乎是那種會因為種族而武斷判定善惡的人……”
&esp;她有些哀愁地嘆了口氣,然後單手托腮,打了個響指︰
&esp;“那麼,假如你珍視的同伴,某個時刻也變成了妖魔,你會……”
&esp;“……怎麼辦呢?”
&esp;話音未落,程晉陽便看見屏幕上,褚青青突然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esp;在姑娘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渾身毛孔便開始向外噴射高溫蒸汽,人也以某種古怪的姿勢佝僂起來,喉頭仿佛即將喪失理智般 作響。
&esp;“妖魔化!”王婉柔低聲喝道,眼神晦澀難明。
&esp;“怎麼可能?!你們不是沒有喝那符水嗎?”
&esp;邢沅芷連忙護住兩人向後急退,她此時才驟然發現,隊伍里戰力最強的兩個人,此時都已經沒了。
&esp;程晉陽突然失蹤,褚青青又莫名其妙地變異,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要同時保護沒有作戰能力的王婉柔和楊望舒,這算是地獄級別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嗎?
&esp;看著雙瞳無神轉過頭來的褚青青,以及遠處從門廊里若隱若現包圍過來的身影,邢沅芷咬了咬牙,伸手去摸腰間的手槍。
&esp;屏幕後面,程晉陽面無表情地盯著畫面,就听見葉茹再次低笑說道︰
&esp;“這樣,游戲的內容很簡單。”
&esp;“你的同伴青青姑娘,因為某些原因而開始妖魔化。”
&esp;“現在我告訴你,妖魔化結束後她會保持神智,而不是像傀倀那樣胡亂吃人。”
&esp;“然而,我可是妖魔哦~”
&esp;“妖魔說,你的同伴變成的妖魔是無害的,你會選擇相信我呢,還是不相信呢?”
&esp;“我相不相信有區別嗎?”程晉陽反問說道。
&esp;“有的喲~”
&esp;葉茹再次俏皮地一拍手,于是屏幕上便多出了一個按鈕,中央是正在倒計時的90秒。
&esp;“只要你在倒計時走完前按下它,另外三名姑娘就會被傳送到安全的地方。”
&esp;“然後從外面沖進來的妖魔們,就會將青青姑娘撕成碎片。”
&esp;“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按。那麼假如青青姑娘在妖魔化後仍然保有意識,那麼就會和其他三名姑娘並肩作戰,大家都可以活下來。”
&esp;“但是呢,如果我剛才在撒謊,那麼失去意識的青青姑娘,就會將她們殘忍殺害。”
&esp;“當然,這只是個夢境。無論你選擇哪種情況,都不會對她們造成實質上的損害。”
&esp;“所以你盡管按照本心去選擇。選完之後,我就會送你們離開,她們也不會知道你究竟選了什麼。”
&esp;“這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程晉陽沉聲問道。
&esp;“說實話,沒什麼意義。”葉茹悠閑地翹起一條修長白嫩的腿,“如果不是你在最初相遇的時候,沒有表現出對我的歧視和敵意,現在我們也沒法這樣平和地交流了。”
&esp;程晉陽沉默不語。
&esp;他稍微思索了下,便發現這應該是一個變種的“囚徒困境”難題︰
&esp;假如葉茹所說為真,那麼︰
&esp;按下按鈕︰青青姑娘會死。
&esp;不按按鈕︰依靠阿芷的流沙場和青青姑娘的金屬操縱,大概率全員存活。
&esp;然而,假如葉茹所說為假,那麼︰
&esp;按下按鈕︰青青姑娘會死。
&esp;不按按鈕︰阿芷她們會被失去理智的妖魔青青殺死,等于全員死亡。
&esp;也就是說,按下按鈕就是犧牲青青姑娘,保證阿芷她們的存活;不按按鈕那麼就要賭葉茹所說是真是假,即變成妖魔的青青姑娘,是否仍然能維持正常的理智。
&esp;前者不可能達到最佳,但也不會落至最壞;後者則是和葉茹的心理博弈。
&esp;而在他完全不了解葉茹的情況下,就只能看妖魔在他心里是否值得信任了。
&esp;如果要排除風險,當然是選擇前者最佳,反正夢境結束之後,也不會對褚青青造成損害。
&esp;但是……如果這是現實呢?
&esp;他沉默地看著屏幕,看著邢沅芷保護著王婉柔和楊望舒退到角落,而褚青青則是癱倒在地抽搐起來,皮膚開始變得光滑而充滿魅力,骨骼與形體曲線也開始變異、優化,漸漸蛻變為真正的妖魔。
&esp;直到最後的時間走完,程晉陽始終沒有按下按鈕。
&esp;啪的一聲,就在倒計時清零的瞬間,屏幕畫面突然就黑掉了。
&esp;“為什麼不按按鈕?”葉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是選擇相信我的話,還是純粹地無法下決定,亦或是理智計算的結果?”
&esp;“都不是。”程晉陽回答說道。
&esp;“那是什麼意思?”葉茹眯起眼楮凝視著他。
&esp;“你不是說,無論夢境里如何選擇,都不會真正影響到現實,所以讓我遵從本心麼?”程晉陽淡淡笑道,“這就是我本心的選擇。”
&esp;葉茹沉默了片刻。
&esp;下一秒,滔天的怒火驟然爆發。
&esp;等程晉陽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放翻在了地上。
&esp;葉茹騎跨在他的身上,如此曖昧的姿勢卻沒法讓他產生旖旎的念頭,因為對方的一只手已經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刺入他的皮膚。
&esp;“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將小七排除在外?!”
&esp;她咬牙切齒地吼道,眼神里仿佛有噴發的火山︰“甦理理,她是那麼的,那麼真心對你……你卻只願意救這些女人,卻吝于將你那可笑的善心分給她哪怕一點!”
&esp;“原因很簡單。”呼吸越發困難,程晉陽艱難地道,“我要怎麼相信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人?”
&esp;“可是她不是……”葉茹剛想開口質問,突然又卡了殼。
&esp;她明白程晉陽的意思︰在夢境里,擁有更高級權限的妖魔,可以任意操縱對方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esp;這就好比為什麼網戀很多不靠譜,因為虛擬環境下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未必和現實里的完全相同。
&esp;正因為如此,他更願意相信在現實里看到的事情,當然也無可厚非。
&esp;可是小七……理理她畢竟是妖魔啊!怎麼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到人類帝國的最大科技都市建康城里去呢?
&esp;我看你這是在為難我們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