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瞪大眼楮,不可思議的看向謝道韞。
這你也知道?
董池陂的確算不得什麼大湖,因此在輿圖上甚至都沒有標注出來,杜英也只是大略的看一個方位而已。
謝道韞眨了眨眼,露出俏皮的笑︰
“《左傳》有雲,‘董澤之蒲,可勝既乎’,而後來有一人注,‘河東聞喜縣東北有董池陂’。夫君可知道是誰備注的麼?”
杜英張了張嘴︰
“我猜是董仲舒••••••吧。”
《左傳》這種儒家經典,當然也是儒家大佬來注釋,很不巧,別的儒家大佬杜英也不熟,以前就算是看過他們的著作,此時也想不到。
謝道韞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是令祖上,杜武庫。”
杜英︰••••••
丟人了,杜預注釋的《左傳》,他還真沒看過。
雖然好像少陵塢堡的書架上真有這麼一本書。
更何況就算是看了,也不見得能記得這麼清楚。
這個時候,杜英才恍然意識到,自家娘子被世人稱為“才女”,可不只是其會吟詩作賦或者才思敏捷,顯得與眾不同,個中還有夸大其詞的成分在,而是真的腹有詩書。
這些積攢的詩書和知識,才是謝道韞能夠出口成章、能夠信心滿滿的接下來杜英交給她的任務的底氣所在。
杜英這個文抄公,其實就是個開掛的,人家這才是靠自己扎實的學識揚名立萬。
世家的底蘊,或者說一個真正好好讀書的世家子弟的底蘊,稍微泄露出來一點兒,就足夠讓杜英感到震驚。
他只能慶幸,自家夫人一向比較含蓄而謙虛。
“夫君日理萬機,有些事忘了也正常。”謝道韞趕忙寬慰道。
杜英笑了笑︰
“余自比不上夫人學富五車,這是夫人所長余所短,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若我什麼都會的話,那早就名揚天下了。”
謝道韞伸手指了指杜英手中的公文︰
“王師一旦拿下河東,那麼關中東出天下之勢,已經人盡皆知,夫君恐怕就是真正名揚天下了。”
“那也要看河東之戰能不能成了。”杜英一攤手,“就目前來看,河東局勢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好啊。”
謝道韞看向聞喜所在的位置︰
“師兄不是提到,聞喜裴氏願意和王師聯手麼?正好聞喜位于董池陂和安邑之間,既扼守要沖,且本地人也應當頗為熟悉周圍的地形地勢,可為我用。”
“那是因為他們想要從中獲取更多。”杜英嘆息,喃喃說道,“聞喜裴氏啊••••••天下無二裴、兩千年來第一家,豈是那麼好打發的?只要纏上來了,就少不得要被他們抱著敲骨吸髓。”
謝道韞沒有听懂︰
“裴氏的確是中朝望族,裴司空、裴刺史和裴玉人等都為一時重臣名士,後者還曾和令祖同修晉律。但是裴家雖有一時一代之盛,卻在永嘉亂後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