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十幾年如一日忠心耿耿的丁主管,把自己在會所的所見所聞如實而中肯地匯報給了程雪晴。
程雪晴穿著浴袍,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正拿著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听著听著就不動了,雕塑般地立在鏡子前。
“你說……什麼?”
事實上,程大雷向程雪晴的數次泣血進諫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的,雖然至今仍無法滅掉顧運老賊在程雪晴心里的形象,但程雪晴多少也猜測過顧運這貨可能真不是什麼正經人……可問題是,她是怎麼也沒想到,顧運能不正經到這個地步。
在會所跟人家搶小姐,還快打起來了?
一個18歲的高中生,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紀,跟人搶女朋友打起來倒是正常,可是跟人搶小姐打起來……這還算是懵懂少年嗎?
這是什麼都懂,完全活明白了啊!
作為一個18歲的少年,要想走到這一步,理論上說起碼也應該先在社會這個大染缸里浸淫一番,然後再有一群狐朋狗友教唆帶路,這樣才合理吧?
可他倒好,出道即巔峰,連內心掙扎下的過程都省了,年紀輕輕直接就干老流氓才干的事兒,在這個領域可真算是個“奇才”了啊!
還有,這貨明明有那麼多漂亮的女孩子喜歡,他一個不要,卻偏偏要去會所里跟人搶,這……算是什麼愛好啊?
那會所里的女人就真的那麼好看嗎?
能比程微芸、甦曉、林若茵這些女孩子還好看?
還是比自己好看?
程雪晴越想越無法理解,同時又越想越氣,手里的白色浴巾被她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程總?”丁主管听電話里久久無語,疑惑地問道,“你還在听嗎?”
“在听。”程雪晴冷聲道。
“那要不要去幫忙,好像快打起來了。”
“幫什麼幫,這種人就活該被人打,被人打死算了!”程雪晴恨恨地說了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坐在梳妝台前,程雪晴的視線無意間劃過鏡子,她看到里面那個小臉緊繃、眉頭緊皺的自己,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下,自己生這麼大氣做什麼?
自己又不是他女朋友,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程雪晴試圖弄清自己生氣的真正原因,可是想了許久都沒有結果,最後她強行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她是為喜歡這個混蛋的那些女孩子們在生氣!
這麼一想她覺得稍稍好受了些,又起身拿出電吹風開始吹頭發,試圖以事不關己的心態不管這個無賴了。
可是沒吹一會兒,她又放下了電風吹。
她發現這件事可能還是跟自己有關。
試想,萬一他被人打壞了,也影響公司下一步運作不是麼?
程雪晴很高興自己能找到這麼正當且無可辯駁的理由,于是又立即拿起了電話。
“丁主管,你還是幫下他吧,別真被人打傷了……”
那邊,丁主管似乎明白了什麼,輕笑道,“不用幫了,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那……現在人怎麼樣?”
“他倒是沒動手。”丁主管換了個語氣,說道,“是同行的長銀資本張德彪的保鏢動的手。張德彪你知道的,向來不是善茬,那幫人踫上他也算倒霉。”
程雪晴听到這里,潔白柔嫩的手又下意識地攥了下浴巾,與此同時水墨般的秀眉皺更緊了。
“他跟張德彪在一塊兒?”
“對,在一個包間,應該是張德彪做東請他去的。”
程雪晴不由沉默了下,心里越發凌亂。
張德彪什麼人她很清楚,而他請顧運吃飯什麼目的,她自然也能猜到。
這是鴻門宴。
程雪晴覺得,以張德彪的為人,如果到時候兩個人談不攏,那麼張德彪用暴力手段來威脅一個高中生,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所以無論于公于私……主要還是于公來講,這個事情自己不能不管了。
于是對丁主管說道,“丁主管,你就在現場看著,如果里面有響動你就進去……幫他。對了,你那人手夠嗎?”
“程總放心,”丁主管淡淡地應了句,“他們看到我,應該不敢動手的。”
程雪晴放下電話,長長地出了口氣,卻還是感覺悶熱地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小無賴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哪!
程雪晴現在有些擔心,張德彪這個人無所不用其極,比如為了籠絡一個高中生他都敢帶人家去尋花問柳就是例證,所以到底顧運會不會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淪陷,還真是不好說。
一旦顧運倒戈,她所有的計劃可就全部都泡湯了。
程雪晴坐不住了。
她立即起身穿上衣服,然後拿好車鑰匙就準備出門。
她打算去現場,無論如何都要防止顧運被蠱惑、被策反。
卻在臨出門的一剎那,看到鏡子里那個頭發略顯凌亂又素顏朝天的自己,不由停住了腳步。
雖然鏡子里的自己依舊很漂亮,可是……肯定沒有化點淡妝精致。
還有,要不然穿職業裝吧,那小無賴……看上去好像很喜歡看自己穿職業裝的樣子?
為了公司,為了父親,要不然就……滿足下他的口味?畢竟這小無賴一開始幫自己,可能是因為喜歡自己……
這些想法在程雪晴腦海里不受控制地一個個冒了出來,然後程雪晴就覺得自己好不知廉恥啊,竟然試圖以某種類似于“美色”的形式來留住自己的合作伙伴?
程雪晴你是不是瘋了?
什麼,只是穿給他看看?
你好歹也是程家的大小姐、哈佛畢業的高材生啊,你受的教育支持你這麼做嗎?
一發三連,程雪晴狠狠地靈魂拷問了下自己的靈魂,終于打消了那些荒誕的想法,然後趕緊開門出去了。
……
包間里,幾個保鏢把那三位散著酒氣的家伙拽了出去,張德彪把碎了一地的瓶渣踢到一邊,再次關上門,然後若無其事地咧嘴對顧運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