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聖

第一卷 小城軼事 第七章 漁與魚(4)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結完 本章︰第一卷 小城軼事 第七章 漁與魚(4)

    血的腥味,魚的腥味,交雜在一起,就像死亡的味道。

    微羞的月兒完全隱去,忽然之間,萬籟俱寂,只有黑暗還是黑暗。

    經歷過恐懼、平靜、焦慮、釋然各種復雜情緒的洗禮,人是會想要宣泄的。

    身旁的一片殘敗就是最好的證據。

    漁夫將所有的不滿全都一次釋放了。

    但夠嗎?

    不夠。

    那繼續?

    他的眼楮就像是年長惡狼的眼楮,即使身負重傷,也要緊盯著獵物,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他的軀干就像緊繃的弓弦,即便在顫抖,也要讓自己處在最緊張狀態,以便隨時出擊。

    既然已經發泄過了,那麼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

    那麼是時候走了,離開吧,用最快的速度。

    逃吧!

    漁夫的眼楮早已適應了黑暗,看出周圍環境的輪廓,沒有問題。

    他像一只老鼠,蹭過擁擠的倉庫間,穿梭在各樣的小徑里,企圖甩開所有的危險。

    看起來暗黑色的血滴,伴著血腳印,連出一條線索。

    黑暗里的人不急不緩,順著線索,信步而走,就像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老街書齋。

    先生在屋脊上坐了一下午,監視著喧城的一舉一動。

    他看著一個陰影從漁夫身上取走鑰匙,看著他分析喧城的地形地貌,看著他把鑰匙丟進窗戶,看著他藏在角落里看著魚箱墜落。

    看著一切的發生,卻沒有去阻止。

    因為他隔的太遠,看不清那人藏在陰影里的臉,無法確定是哪條魚,也就不能確定來者的目的。

    所以只是看著,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沉默多年的河魚宗想要做什麼。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嗎?

    可,或許這就是原因。

    不管怎麼樣,他已經坐不住了。

    黑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盡管還披著夜色,但這樣生疏的手法還瞞不住他的眼楮。

    不知怎麼,先生的眼皮無奈地下垂。

    他覺得事情有些過于無聊,沒有任何的意義,也沒任何的必要,更沒有好處。

    只圖個爽,有意思嗎?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惦記著,心眼真小。

    出于某些考量,他要去阻止這件蠢事。

    這時,遙遠的天際,有點光亮,以極快的速度,宛如流星,砸向喧城。

    先生剛剛起身,視線未移,左拳緊握,看似輕松地打出一記直拳。

    龐大而不可見的拳勁,向著天空,呼嘯而去,猶如猛獸撲食。

    如此強大的力量即便是引起摧枯拉朽的風壓也不足為過。

    然而此刻就連一株小草也沒被驚動。

    那股拳勁凝練而純粹,所有的力量都被集中在一點上,沒絲毫外溢。

    這是多麼驚人的控制力。

    拳勁和光亮在數十丈高的高空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沒有驚醒任何熟睡的人。

    站在頂端的修行者間的戰斗,若是不想被凡人看見,那麼任誰也看不見。

    拳勁在踫撞後的瞬間消散。

    光亮被彈飛十余丈後,現出了真身,浮在空中,直指先生,原來是一柄劍。

    先生看著那柄劍,眉頭微挑。

    劍從江南來,千里飛馳。

    劍勢猶在,如願江之水,奔涌不息。

    劍意更勝,如川溪之魚,逆流直上。

    意思明了——你,不準動!

    最為驚人的一點是,先生並不是在第一時間做出的對應。

    這樣強勢的劍,依照先生的感知,怕是在出劍的瞬間就被發現了,至少不可能飛過願江。

    而現在,劍都已經到視線的範圍,先生才揮拳,只能解釋為,出劍的速度太快。

    多快?

    根據來意,自然是先生決定出手的那刻,才出的劍。

    人世間能使出這一劍的只有一位——河魚宗主,白甲,乃天下第一劍。

    “二尺魚劍。”先生輕聲地說道。

    這群魚仔,有必要嗎?有意思嗎?

    寧願十年不能御劍也要攔我嗎?

    好不容易練出魚劍不怕毀了嗎?

    這麼記仇,是小孩子嗎?

    隔這麼遠,又攔不住我。

    只是你怎麼知道我要動了?還有一人?

    先生想著後生們越來越可畏,右手作握劍之勢,縱身躍起。

    陰晴不定的月亮在此時探出身,月光灑落大地,照亮了一切。

    漸漸地脫離陰影,那是一位擁有稚嫩臉龐的少年,不會超過十六歲。

    但那雙目空一切的眼楮,絕不是十六歲的少年應該擁有的。

    仿佛那個浸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人,與他毫無干系。

    他就像是在看著路邊偶然被踩死的老鼠。

    漁夫被施以絕妙的劍法,身上七道劍痕全部避開必死的位置,確保不會速死,亦不會令其昏厥,只是如泉涌般的滲血。

    這麼恐怖的出血量,他最多再有十息的時間。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看著少年只有恐懼。

    少年也看著漁夫,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可仔細搜尋會發現,他好像帶有一些喜悅的情感。

    “知道我為什麼殺你嗎?”少年好像不打算讓漁夫不明不白的死去。

    漁夫沒有回答的力氣,但確實急切的想要知道為什麼。

    他沒有想出任何足以被對方虐殺的理由,更疑惑的是那張臉,他從來沒見過,他也想過對方可能是受人雇佣,可當他看見少年出劍的動作時便明白,沒人能雇佣這人,同時也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小事。

    甚至不足以被稱作事。

    “舉世伐唐的時候,你曾經和聖書樓那位先生站在一起,站在我和師父面前,說過這麼一句話。”

    白甲是白痴,漁夫回憶起來。

    “師父是白痴。”不在意外的發言。

    漁夫閉上了眼,似乎有些釋然,同是也是絕望到頂的表現。

    就為這麼一個破理由,你們就要殺我,那也太不值錢了。

    這算什麼破事!

    “這很重要。”少年盡量柔和地說,“你知道的,我很尊敬我的師父。”

    尊敬?你那是尊敬?漁夫努力地冷笑一聲。

    少年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所以我絕不會允許有人”

    話語未完,一股拳勁以刁鑽的角度襲來,無聲無息,威力強大。

    少年沒能躲開,只是盡全力去減少受到的傷害。

    不到眨眼間,被擊飛的少年撞擊到石牆上,砸出一個窟窿。

    碎石紛紛落下,發出巨大的聲響,很快把他掩埋。

    依然沒人被驚醒,因為先生不想。

    他來到漁夫身邊,沒有管他的傷勢,而是看著碎石堆。

    “先生”

    確認沒有人被埋著,他也不想追了,終于願意看漁夫一眼。

    “水兒”

    從未設想過,這竟然是他們同居喧城多年來的第一次見面。

    如此難得,也只看一眼,最後一眼。

    可惜了。

    漁夫瞑目而死。

    留下兩根伸出的手指,依然舉在空中,指著先生。

    先生蹙眉,有些煩躁,說道“好吧。”

    長夜漫漫,無人陪伴,總是寂寞。

    水兒摸不著身旁的爹爹,害怕的醒來。

    于是,想要爹爹。

    于是,外出尋找。

    于是,在黑暗中迷路。

    先生沒有走遠。

    月光隱現。

    她哭得很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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