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低頭琢磨了下,“我要大哥二哥平平安安回來。”
安庭愣了下,旋即笑了,笑得嘴角都飛揚起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就連何香雲這個做媽的,也從來沒有見過。
說起來這個兒子從生來表情就少。
不過,道長說他天生慧根。
生下來連哭都不怎麼哭,笑,那更是不可能。
也是隨之年齡的增長,這表情才慢慢的豐富,至于真正的笑,發自內心的那種,也是小團子進了她家門後才有。
以前他也只是禮貌的擠出一個笑來。
何香雲這才想起來。
不單是大兒子,她的幾個兒子都有了變化。
首先就是身體上天差地別的變化。
小團子來之前,幾個孩子一個個面黃肌瘦,可現在看看,個個身姿挺拔,身強體壯的,而且一個二個的長的越發好看了。
這些可都是她家小閨女帶來的好處。
還有她和青竹,原先身體也差,可現在,一個冬天都沒病過,走起路來最是明顯感覺身體輕便太多。
看看,她家小閨女就是個有福氣的小仙女。
安庭戳戳小團子的小臉,眼神寵溺得像是能把人溺死一樣。
小團子縮了縮小腦袋,大哥知道自己的魅力嗎?
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被大哥看上,娶回來給她當嫂子。
何香雲要去加工坊,小團子沒去過,也要跟著去。
方琛連忙湊過來。
“伊伊,加工坊特別灰,你進去了,出來就是只灰小熊,一點都不好看。
不如跟著哥哥去工地。
就是哥哥家在蓋房子,與你家這座山相對望的那座,房子蓋在半山腰。
環境極好。要不要去?”
雙手抄褲袋過來的安陌听到這話,眉眼依然在笑,可卻沒多少溫度了。
“方大哥,山上冷,伊伊去了容易被冷病,再說你是去監督工程的,哪里有時間照看小團子?
還是讓她在家的好,不是還有安北安南?”
方琛笑著站起了身,“都是要去外地的人了,你管得了那麼多?”
“不是還有我!”清淡好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抬頭看去,一道清雋俊逸的身影也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是眼神對視間,少年似乎在說有我在,各位都退散吧!
安陌想起昨日小丫頭跟少年的互動,心里就堵得慌。
他們去上學的這些日子,這人又把小丫頭的心攻佔了一寸。
想想還真是氣人。
尤其看著妹妹全然的信任他,安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不過,即便這樣,他也知道親疏遠近,好歹這小子還教小團子讀書,而靳老也在教小團子和兩個弟弟和莫蘭,而眼前這個……呵呵!還是當初的想法,他還是趕緊走的好。
于是,方琛明顯感覺到四面八方射向他的利刀子眼神。
方琛摸摸鼻子,安家這幾個小子還真不好對付。
不過,他也不放棄。
“呵呵,我在問伊伊。”我可沒問你。
“伊伊,想得怎麼樣?”
小團子倒是沒想到方家人動作這麼快,都在建房了。
還有,材料準備得這麼快的麼?
房子蓋大山上這是什麼操作?
小團子想起他說的那座山,倒是沒有跟幾個哥哥進去過。
因為那座山終年煙霧繚繞,傳說進去了就出不來。
小團子不知道為什麼出不來,但尋常人都不會選那座山。
但方家也是清水村的人,尤其方大伯,這些傳說,他應該都听說過。
既然如此,小團子也就閉嘴不說。
只是搖搖頭,“伊伊今天要跟媽媽去加工坊,改天再跟琛哥哥去。”
方琛有些遺憾,但有幾個小子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也不好繼續哄騙。
“那行,那哥哥就去了。不過,不要叫琛哥哥,你想啊,我可是你親哥,帶名字多生疏,以後直接叫大哥就是。”
小團子其實考慮過,可……
“可會跟大哥哥混暇。”
方琛不以為意,“你也說了他是大哥哥,那我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哥。以後叫大哥。”
一旁的安庭實在不能忍,“方大哥很閑?小團子一直叫我大哥,大哥哥,你別不要臉的要求這個要求那個。”
小團子有些目瞪口呆,實在是沒見過大哥這麼憤怒的。
方琛挑眉,“別忘了,我才是她親哥,按照年齡,她叫我大哥有錯?行了,你也不想讓她為難吧?”
小團子的確為難,小腦袋偏著,眉心緊鎖,這還真是個難題。
安庭看小團子這樣,實在舍不得她費心費力。
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臉蛋,“行了,那就叫大哥哥吧。”
小團子到底還是去了加工坊,老遠的,就听到里邊機器傳出來的轟鳴聲,振得耳朵都像是要聾了似的。
何香雲本來想著到這兒了,小閨女該死心了。
又吵又灰……看看那關著的門,可陽光射過來時,明顯能看到從門縫里飛出來的大量粉塵。
尋常小孩都不喜歡來的。
可小團子是尋常小孩嗎?
照樣跟著媽媽進去。
原本不打算進去的安南安北見妹妹都進去了,互相看了眼,也跟了進去。
好在恰巧剛剛的轟鳴聲停了,前一個人的東西磨好了。
何香雲算是來得早,排在第二個,正好不用等。
只見加工坊的叔叔把他們帶去後院,這里專門有一個磨豆腐的機器。
叔叔看著小團子,這麼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也著實罕見,難怪安家人喜歡得緊,要是給他家,他也會喜歡得緊啊!
王二心里這麼想著,也不忘去開機器,只是機器開了後不見動,檢查了一番,也毫無動靜。
王二不好意思的跟何香雲解釋了一遍。
“這麼說是機器壞了,要等著師傅來修,什麼時候會好是個未知數?”
王二摸摸後腦勺,再次覺得不好意思。
何香雲心想,這還真是個老實人,機器壞了是他受損吧!
“沒關系,我去用石磨就行。”
之前茅屋前的石磨,當時征得村長的同意,她已經讓人搬回了自家後院。
當時搬回來並不是為了用,而是想著做個念想,看著就像是看到小時候驢拉磨的場景。
反正現在都用機器來做,那個用不到,也就閑置了起來。
此時石磨都髒了,磨槽里都是枯葉和積水,底下一層都是腐葉。
何香雲再次回來,用水清洗了大半個小時,確定干淨了。
就開始往最上面的磨盤洞,連湯帶水的舀進浸泡過的黃豆,單手開始轉磨盤了。
而下面則有一只干淨的空木桶接著汁液。
小團子好奇,也想試試。
何香雲哪里會讓她試。
“你夠不到,這個很累人的,不好玩,你在旁邊看著媽媽磨就是。”
心里歡呼雀躍想要體驗一把的小團子“……”她不是孩子,她不要玩。
結果等磨完了,小團子都不得摸一下,倒是兩個哥哥,一個得推,一個得往里加豆子,她因為個子小遭各種嫌棄。
磨好豆液了,就可以下鍋煮了,鍋里事先就有適量清水煮沸,等差不多點的時候,就可以出鍋。
用紗布把豆渣濾出來,熱豆液放一個又深又大的瓷桶里,點上鹵水,鹵水是別家做豆腐討回的,也可以是自己用石膏放火上燒了後,磨成粉後溶于水里點的。
區別在于,鹵水豆腐有酸味,如果是要做腐乳的話,就得用鹵水點。
如果是做出來吃新鮮嫩豆腐的話,就用石膏點,少了酸味。
小團子就在旁邊眼楮一眨不眨的看,何香雲以為她感興趣,就一邊做一邊解說。
當然,期間,小團子也喝到了香濃的豆漿,放了白糖的豆漿既有豆子的香味,又有白糖的甜味,喝進去熱乎乎的,在今天外面降溫的日子,喝上一碗這樣的豆漿,整個小腹都是暖呼呼的。
何香雲見她喜歡喝,在濾完豆渣後就給她留了一小盆。
小團子也不嫌多,畢竟哥哥們一個一碗就沒了。
但也沒再貪心的要。
因為跟著,在鹵水點完蓋上蓋子後,約莫十分鐘後取開,里邊就已經由豆汁凝成了豆花,余下的是有些黃的酸水。
再就是舀出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豆腐模子框里,紗布收攏,蓋上木板,壓上大石塊。
桌子下面有盆子接酸水,豆腐就算做好了。
只等明天一早起來打開。
小團子這一天都是高興的,因為不單喝到了最香醇的豆漿,還吃了最原汁原味的豆花,那豆花也可以撒糖,也或者撒鹽,再用小勺小口小口的舀著吃,滋味別提多美了。
因為這樣,小團子和雙胞連著中午晚飯都吃不下了。
第二天,等吃了早飯,安青竹就喊著方衛賢把豆腐上面的石塊抬走,然後掀掉木塊,紗布再是揭開,就看到了方方正正壓好的豆腐。
用菜刀劃成比巴掌還大的方塊,放到篩子里邊,讓雙胞們端到樓頂上晾曬。
小團子早上起來時,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直到跑去畫室找安陌找不到人,才知道二哥哥和大哥哥昨夜就出發去廣市了。
小團子突覺一陣失落,好不容易等到哥哥們放假,人又忙去了。
唉!人還是不要長大的好,事多!
接下來的一周,何香雲都沒有去服裝廠,只是晚上的時候,王大和楊荷會過來跟她講一些廠里的事。
其他時間,何香雲就和書蝶沖餌塊,就是把大米飯用機器弄成黏黏的,再是揉成想要的形狀。晾干水分就放到水里泡著,需要吃的時候,就撈出一截來洗干淨切成塊或者絲,拿來煮或者烤都很好吃。
期間,莫海叔所在的運輸隊提前放假,莫叔就和慎言哥哥再是叫上安青竹方衛賢一起殺了家養的一頭豬。
可把村里人羨慕死了。
可以說這是清水村第一次有人不是去把豬賣了,而是殺了自己吃。
村民們听說後都暗自咂舌,這莫家也太舍得了。
偌大一頭豬,拉出去得換不少錢,就這麼殺了留給自己吃,簡直就是奢侈。
要知道他們大多數人家一年到頭來,也只是逢年過節能吃上點葷腥。
一頭豬啊,如果能儲存的話,他們一年四季天天都能吃肉了,不是敗家又是什麼。
村民們議論完莫家又不忘議論安家。
听說安家自己做了豆腐,也不拿去賣,就這樣留著自己吃,還去沖了餌塊,都是些不會過日子的。
尤其餌塊,那是白花花的大米做出來的啊,那麼精細的糧食就那麼糟蹋了,也真是舍得。
他們許多人家正頓吃飯,都還要摻些玉米面之類的粗糧才夠全家吃,他們卻拿著大白米這樣整,簡直讓人嫉妒。
這些還沒完,跟著村民們又傳莫海殺好的豬,竟然分了一半抬去給安青竹家。
村民們一陣噓噓,就算你關系好,也不是這樣敗家的吧。
可不管他們如何議論,人家兩家人照樣和和樂樂,哦,現在是三家人。
莫家送來的豬肉,何香雲大部分拿來腌制成臘肉,抹上調制好的鹽巴辣椒面花椒面各種香料,再是挖個洞用繩子串好,掛在梁上自然風干。
這些做完了,之前晾曬的豆腐水分也差不多干了,就把簸箕底上鋪干草,一塊一塊的豆腐往里撿,蓋上干草,放到有些暖的房間里。
過幾天,豆腐塊上就長出了毛,成了臭豆腐,這時就可以再用刀解成小塊,繼續晾曬。
差不多點就可以收集在一個干淨的大盆里,撒上鹽巴辣椒花椒面茴香粉料酒一起拌均勻,裝入帶葉子的壇子里,再倒上香油封住,蓋上蓋子發酵,約莫一個月後就可以吃了。
小團子很喜歡這些東西,前世見過也吃過,但味道都不怎麼樣,就是不知道何香雲做出來的好不好吃。
小團子很是期待。
但根據經驗來說,媽媽出品必出精品,味道應該也會驚艷。
晚上的時候,大家也沒早早睡覺,而是在院子里架了火,都圍在一起說話。
方琛一家,楊荷一家,王大一家,就連靳老也都留下來湊熱鬧。
但有靳老在,以著學生怕老師的慣性,平時鬧騰的安北早就躲回了房間。
川子坐了一會兒,感覺如坐針氈,不說靳老,就是慎言哥哥和這個新來的方大哥,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也讓他渾身不自在。
趁著無人注意時,便悄默默的跑去找安北了。
小團子奇怪,看看四哥哥房間,又看看面前的火,甚是替他們覺得可惜。
多暖洋洋的火啊,他們竟然也舍得錯過。
何香雲把小團子抱在懷里,最近她得空了,基本上有她在,別人休想踫到小團子衣角。
她家小閨女,當然還是由她來帶的好。
期間靳老也趁機說了過幾日他就要走的事情。
做了大半年的鄰居,何香雲很是舍不得他離開。
哪怕只是離開一段時間。
但也知道人家的根不在這兒,所謂過年,那就是一家人團圓的時刻。
靳老自然是要跟兒女在一起,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
“那靳老,你走之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點自己做的土產帶回去。”
靳老也不推辭,高興的應了,其實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帶安家的魚回去。
想著會有一段時間喝不到安家的魚湯,靳老就惆悵。
挨著小團子坐的靳逸本也就在靳老身旁,還是感受到他爺爺的情緒。
嘴角抽了抽,當日還是他那爹給爺爺做了多次思想工作,他才願意撒手來鄉下,如今卻舍不得了。
轉眼就半年了,時間過的還真快!
可能火烤的太舒服了,很快就困意席卷,小團子暖呼呼的睡著了過去。
何香雲也沒立馬送她回房休息,這麼暖烘烘的火,她覺得多讓小閨女烤一會兒。
期間,電話鈴響,屋里的安北順手接了起。
听到是二哥,安北只差跳起來了,實在太高興。
安北想兩個哥哥了,尤其這樣的夜晚,可他才想跟哥哥說些家里的事時,就听他二哥不咸不淡的讓他喊小團子來接電話。
安北要說的話瞬間卡在了嘴里,听筒拿手里,再看看外面笑得熱火朝天的一家人,安北小心肝兒突然顫了顫,他好悲涼啊,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被遺棄的小狗安北再不情願,還是跑去喊妹妹,畢竟是妹妹。
不過,他才靠近,就被她媽一個冷刀子眼神制止。
“你妹妹睡了,吵嚷嚷什麼呢?把她叫醒了怎麼辦?去去去,一邊玩去。”
安北艱難的說是二哥讓小團子接電話。
何香雲頓了下,“不了,告訴你二哥,小閨女睡著了,叫他以後別大晚上的打來,吵你妹睡覺了。”
安北“……”
心中總算平衡了是怎麼回事?
那可是他媽他爸從小就得意的二哥啊!
這一天,何香雲和書蝶在家炒瓜子花生,一個燒火,一個站鍋邊掌勺。
小團子則和靳逸去了縣城,就為了買年貨。
小團子想起個問題。
“逸哥哥,你想好要不要回去了嗎?”
靳逸想了想,還是點頭。
回去是必然,每年他這個長孫都必須給宗祠上香,這是規矩。
小團子有些惆悵,出來的喜悅也消散不少。
靳逸見此,身下的腳轉了方向,把人牽去了電影院。
直到看見門口黑板上寫著的場次,以及片名,小團子才知道這是電影院。
因為這個認知,小丫頭剛剛的惆悵也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靳逸瞧著底下的小丫頭,毛茸茸的頭發下是一雙晶亮的眸子,頓了下,心想,果然還是個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給小丫頭買了些零食,然後花了四塊錢買了兩張票帶著人進去了。
照顧小丫頭的小個子,靳逸故意買了前排的票。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總算開始了。
頭上的燈光一暗,前面的大銀幕也拉開了帷幕。
小團子是激動的,在這個年代還能看電影,雖然音響效果遠遠不如前世。
但也是極高大上的娛樂了。
也因此,電影院幾乎滿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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