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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名氣越來越大, 周霓的私人時間也越來越少, 這一次幸得指導華銳投資拍攝的影片《亦生》, 否則她大概很久都不會跟舒懷臻在同一個城市相見。
“現在就算是我, 想見周導一次也沒這麼簡單。”舒懷臻摸著沙發扶手, 左手食指若有似無地輕輕摩挲。
這是她的習慣，只要在這間辦公室里, 坐在這張沙發上她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和周霓見這一面, 自然不會在華銳的辦公室，而是在舒家的家族企業盛光的辦公室, 這里的布置和擺設比起華銳更為奢華, 光是這間總經理辦公室就比華銳那已經說不上小的辦公室佔地面積要多出將近一倍。
“這話可就不對了。”周霓笑道, 三十五歲的她外表成熟美麗，絲毫不輸熒屏上的靚麗女星，“別人這麼說我不打算反駁，但對你, 我有哪一次是爽約的？”
“暫時沒有。”舒懷臻仔細想了想說道。
她們相識多年，周霓知她話少, 自覺地起身去到她的書櫃前, 許久不見，舒懷臻好像又添了不少經濟類的書。
“這也還得是這段時間劇組出了事故，幾個演員都負了傷, 否則我這些天也不能這麼閑……”周霓喃喃自語, 目光在一列又一列書的書脊上流連, 這舒懷臻就不能看些有趣的書麼？不是經濟類就是古典文學，怪不得這人越來越悶了。
舒懷臻聞言，問道︰“拍攝進展如何？”
“雖然暫時停拍，但按照目前進度來看算不得大問題，預計時間內應該能夠殺青。”
舒懷臻沉吟片刻，道︰“你覺得《亦生》這部戲的演員里，哪一個值得培養？”
現在娛樂圈的一線明星已經坐穩了位子，正是需要注入新鮮血液的時候，《亦生》這部片子幾乎就是為了新人量身定做，里面的角色都由近期一炮而紅的新人飾演，而憑著舒懷臻和周霓的關系，周霓也同意了擔任該片導演。
大制作，名導演，舒懷臻自然有必要了解究竟哪一個藝人值得後期繼續扶持。
“凌綺和郁宛央。”周霓抽出一本書後說道。
“何以見得？”
周霓坐到沙發上，翻開書，皺著眉卻沒有看得進幾個字，“在目前我接觸過的新人里，她們兩個的演技可以說是比較出色的，也說得上認真。”
舒懷臻淡淡道︰“如果她們兩個之間還要分個高低的話，你認為是哪一個？”
如果還要分個高低的話……
“郁宛央。”周霓果斷道。
“她勝在哪里？”
“相比起凌綺，郁宛央性子更穩重一些，不浮躁，演技也不浮夸。在不同的情境下，她的言行神態很自然並且能與角色相融，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把角色的內心交代得清楚明白。你知道的，對現在的新人來說這一點非常難做到。”周霓說起郁宛央，竟頗有些欣賞的意味，“我覺得，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舒懷臻眼底微驚，周霓是知名導演，幾乎接觸過這個圈子里的大半藝人，能讓她欣賞的藝人，必定不俗。
“我很少听你這麼夸一個新人。”
周霓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語氣激動了不少，穩了穩情緒才道︰“畢竟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真正有實力的新人了，大多都是憑借外在條件罷了，這郁宛央卻是內外兼具。”
“內外兼具……”舒懷臻呢喃著這幾個字，摩挲著沙發扶手的食指速度明顯減緩。
“你打算重點培養？”周霓好奇地問。
雖然她作為總導演，但演員的挑選是由演員導演選定，哪一個演員適合這個劇本的哪一個角色都有細致的考量。凌綺的確合適《亦生》的女主角設定，可如果說到既有演技，戲路也寬的，她認為郁宛央更勝一籌。
舒懷臻沒有答話，反問道︰“華銳的下一部戲由你繼續導演，你覺得如何？”
下一部戲？這舒懷臻是不是打算把她困在這里了？再來一部戲得多久才能離開？
“你得先讓我對這部戲產生興趣，用你的話來說就是……周導不是這麼容易請的。”
“自然是你所擅長的古裝戲，但題材不同以往，是你沒有導演過的。”舒懷臻說著就站起身往辦公桌走，桌面上擺放著一本黑色的文件夾，這是周霓來之前她在看的東西。
“哦？”周霓被挑起了好奇心，要知道她至今為止執導過的影片幾乎已經覆蓋了所有類型，這一點舒懷臻也是知道的。
“看看。”舒懷臻把文件遞給她，面龐上有淡淡的笑意。
周霓半信半疑地打開文件夾，那雙眼里的疑惑逐漸沉澱，化為幾分凝重和幾分躍躍欲試。
“同性戀？”她看著劇本的內容，不得不說舒懷臻的膽子是真的大，目前國內還沒有大制作的同性戀影片，這一部戲只要傳出拍攝計劃，估計都會紅了半邊天。
“劇本是由微小說改編的，至于演員，定好之後我會過目。”舒懷臻接過周霓遞回來的文件放好。
周霓看著她波瀾不驚的臉，忽然覺得，這一次她們談論藝人這個話題似乎太久了，這是從未在舒懷臻身上出現過的情況。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華銳的事情？我記得你說過這家公司交給逸銘來管理。”
當初因為鐘逸銘要接手，舒懷臻還特地跟周霓提起過這件事。
“他管不了，所以我來管。”舒懷臻低頭摸上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聲音平淡無波。
周霓是何等人？即使舒懷臻神色無異，但那突兀的舉動也已經昭示了一些事情，太過私密的事情她從不問舒懷臻，只等她自己說出口，若是不說，便等著是否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昔言》……”周霓又瞥了一眼文件上的名字，輕笑道︰“看樣子我又得給舒總當牛做馬好一段時間了。”
“作為補償，午餐我請客。”舒懷臻似乎感受到周霓的體諒，目光從戒指上移開，示意周霓準備出門。
“只是午餐？舒總未免太小氣……”周霓轉身過去沙發上拎走自己的包。
“因為周導的晚餐時間已經被別人預定了不是麼？”
舒懷臻淡淡的聲音飄到後頭，周霓只得搖頭笑著跟上。
《亦生》恢復拍攝，所有演職員全部回歸。
郁宛央放好手上的道具劍，略微有些氣喘，跟劇組里其余人員打過招呼後信步走回化妝間。
“宛央姐，你的腿沒事吧？剛才那個動作好像太劇烈了……”助理莫嘉緊跟在後，掏出紙巾給她擦著額頭上冒出的細汗。
她實在是擔心郁宛央，雖然郁宛央說傷勢已經好轉，但也經不起太過劇烈的動作，偏偏郁宛央還不願意用替身，非要自己親自來。
“沒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郁宛央接過莫嘉手里的紙巾自己擦汗，因為身高的問題，這個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女孩子必須要踮起腳才能夠到她的額頭，但卻每次都固執地想要替自己做些什麼。
她換好衣服出來後看到莫嘉還在等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正想要叮囑她下回拍攝結束可以先走，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屏幕上面顯示的未被她保存的號碼讓她眉頭一皺。
怎麼又是他？
“莫嘉，你先走吧，我等一會兒自己離開。”
“啊……好，那宛央姐明天見。”莫嘉知道她應該是有事情，便打了聲招呼離開了片場。
看莫嘉離開，郁宛央才接起電話︰“你好。”
“宛央，這段時間還好麼？”電話那頭是一道還說得上溫潤的男聲，听起來只覺得十分謙遜有禮。
“辛苦鐘先生惦記了，我很好。”郁宛央冷淡地回答，那雙剛才還有一絲溫和的眸子此刻泛著冷意。
“既然如此，不知道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呢？”鐘逸銘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仍舊溫和且執著地問著。
郁宛央聞言只覺得胸口被怒氣充斥，那件事，當然就是鐘逸銘想要讓她爬上他的床，甚至想要她求著他放過自己。
這樣齷蹉的想法究竟是怎麼被他那麼自然地說出口的？
“抱歉，我沒有考慮過。”她生生壓下心中的火氣，仍舊冷漠地回應。
“看來我沒能讓你有考慮的自覺性，你可以想想，《亦生》這部戲的女主角本來應該是你……”
“鐘先生還有事麼？沒有的話，那我就先掛了。”郁宛央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她握著手機的指尖發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
“宛央你不舒服麼？不舒服的話就先休息，我改天再聯系你……”
郁宛央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只不過這一次是直接掛斷電話。
她望著片場里正在搬著道具的劇組職員，想起那天舒懷臻的來訪，心里第一次有了懷疑。
舒懷臻那樣矜持溫婉的女人，和剛才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夫妻麼？
“Cut！”周霓喊了一聲，鼓了鼓掌笑道︰“這場很好，過。”
她剛才一直在看著攝像頭，即使通過屏幕也能感覺到郁宛央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而且眼神方面非常到位。就算是身處戲外的她和工作人員，在她剛才那一幕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大家都回去休息。”周霓朗聲說道，剩下的戲不多了，能夠在預期時間殺青，所以讓大家有充足時間休息也並非不可。
“周導，明天見……”
“明天見，周導……”
不少演員開始跟周霓打著招呼，離開片場。而戲中的主角也陸續進入化妝間卸妝，郁宛央休息了一會兒，等人幾乎走光了，才最後一個進化妝間。
“莫嘉，莫嘉？”郁宛央周圍看了看，沒看到莫嘉的影子，“莫……”
“別叫了，這孩子上洗手間去了。”凌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最近過得不錯嘛，大明星。”
語調陰陽怪氣，郁宛央皺著眉轉身，她明明看著凌綺已經走了，這怎麼又回來了？
自從上次之後，郁宛央盡可能地避免和凌綺正面沖突，她從不是喜歡惹事的人，可現在這麻煩主動找上門來了，她總不能退縮。
“你不是走了麼？”郁宛央一邊說，一邊把領口的盤扣解開，這古裝戲服勒得她脖子不舒服。
“我如果不走，你怎麼會進來？”凌綺走近幾步，神情輕蔑，“郁宛央，你這是傍上哪個大款了？功夫不錯嘛。”
《昔言》的主演明明定下了自己，誰知忽然被換掉，郁宛央卻得以留下，如果不是她吹了枕邊風，這怎麼可能發生？
凌綺惡狠狠地盯著郁宛央，目光如蛇蠍般，恨不得將她絞死。要知道《昔言》可是一部大制作，而且是目前市場上極少出現過的影片題材，別說是正式上映了，這演員陣容公布出去就會引起轟動。
“你嘴巴放干淨一點。”郁宛央有些不耐煩，她一直在這里，自己怎麼換衣服？
“干淨？你自己都不干淨，還不讓別人說麼？”凌綺咄咄逼人，看在郁宛央眼里卻像極了一個逗觀眾開心的小丑。
凌綺沒有辦法反抗這樣的安排，就像當初自己被貶為女二號時一樣。不同的是自己選擇韜光養晦，而凌綺選擇來自己面前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凌綺，有來挑釁我的時間，不如先去提升你的演技，省得下一次又被換下來了。”郁宛央語氣輕卻極具打擊力度，正好說到了凌綺的心上。
憑什麼當初夏弘燁喜歡的是郁宛央而不是自己？就連讓她們分手，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憑什麼每一次郁宛央都能輕松得到想要的東西，自己卻苦苦掙扎都求而不得，憑什麼？
凌綺呼吸都重了許多，本就憋著的一股氣此刻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抬手就要揮過去……
“叩叩叩”
敲門聲過後，一道很熟悉的聲音從門縫飄進來︰“有人麼？我進去了？”
高跟鞋聲清脆卻不尖銳，舒懷臻優雅緩慢的步子從門外走近，每一步都像是精心測量過一般，她停在凌綺的身後，與郁宛央正面相對。
“我在外面找了你很久，原來你在這里。”
舒懷臻溫和地笑著，讓郁宛央一時間恍惚，印象中的幾次見面里，這人總是不輕易笑的。即使，她笑起來時的樣子更容易讓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