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
紛亂的馬蹄聲驚破林中靜謐。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留下深而長的車轍。
八百精英，四五百匹快馬，這樣的陣容已經足夠這條略顯清幽的山道瞬間變得熱鬧非凡。
在隊伍後方負責斷後的鬼八丸轉頭看了一眼遠處山下的大河，隨即催動馬匹加速跑起來。
黃土丘上放野豬沖鋒的辦法取得大成功，他們也趁機把包圍著黃土丘的防線撕開一道缺口，成功向西邊突圍，打了一個漂亮的突圍。因為突圍之後不是繼續前進，反而向西邊退離，這一點就算是千鐘醉，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瞬間反應過來他到底想干嘛，讓日服的人馬有了更多的時間進行撤離。再加上一方馬匹齊全，一方實力良莠不齊，就算不顧一切緊追不舍，雙方的距離也只會越來越遠。
當然這並不足以成為他們驕傲的理由，因為他們只有西邊這個方向可以走，貿然改變方向，只怕又要陷入被無限拉鋸戰拖住的局面。但是向西走也不是毫無理由的。鬼八丸看了看手機時間，計算不錯的話，三日月派來的援軍應該已經到了。只要他在龍頭渡那邊準備好渡船，己方人馬就能徹底將身後的追兵甩開，到時星夜兼程，就算是計劃敗露也已經沒有關系了。
思考間，前方的人停了下來。
鬼八丸驅趕著馬匹走到隊伍前︰“真二，怎麼了？”
穿著鮮紅盔甲的玩家用下巴示意鬼八丸向前方看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河邊，前方平闊的渡口聳立著一塊石碑，寫著龍頭渡三字，廣闊的水面蜿蜒著向兩端延伸而去，不見首尾，在渡口這邊，可以看到幾條船拴在岸邊，用鐵索緊緊綁著。
“福清還沒來。”真二勒住馬匹，說道，“怎麼搞的？”
“難道是出事了？”鬼八丸沉吟一聲，“這件事暫且放一邊，我們的情況以卵擊石（危如累卵），不能在這里渡河就危險了。”
“這個我也知道。”真二想了想，說道，“到船塢租船吧，大家身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一百五十七兩，”鬼八丸回答道，“八百人肯定不夠，需要留下一百個人斷後。”
“那好，我在這里征求他們的意見，”真二點點頭，“你是個中國通，租船的事交給你了。一個人去有些危險，我讓西瑞恩他們陪你去，有個照應。”
“是。”
……
確定好分工之後，作為領袖之一的鬼八丸領著三名同齡玩家下馬展開輕功，徑直向大路盡頭的船塢飛掠而去。
“繞過那條小路就是船塢了。”鬼八丸說道，“現在都停下，換上中國的服飾先。”
“誒……”一名發色偏枯黃的短發男子皺著眉說道，“又要穿中國的衣服啊，一想到是他們的東西就覺得很不爽呢！”
“為什麼不爽？”鬼八丸直白地問道，“是款式不好看？還是穿著不舒服？”
“嘛，倒也不是這些，就是想到跟那些中國人穿同樣的衣服……”
“斯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也不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對這里的文化抱有偏見，那麼你完全可以選擇不來，既然來了，就不要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鬼八丸語氣不善地說道，“一個人生來如何從來不是由出生地決定，希望你能明白。”
“嘁……”
“還有，你的態度完全無法讓你看到每一種文化的深刻內涵，包括我們自己的。”
“什麼啊，滿口長篇大論的。”
鬼八丸看了對方一眼，不再有溝通的想法，淡淡說道︰“穿上吧。”
“斯隆你就穿上吧……”四人中最矮的年輕男子弱弱地說道，“至少挺好看的不是嗎？”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會違抗命令的啦。”斯隆不耐煩地說道，隨便將包裹里準備的漢服裝備到身上，大喇喇地向前走去，“快走吧，趕快完成任務，我也好快點脫……哇啊！”
前一秒還枕著雙手表現得很不耐煩的斯隆，突然身形一歪，一只腳陷入坑中。坑中的木刺從腳心直接穿過，帶出猩紅的鮮血。
“這什麼啊！”斯隆怒吼道，小心翼翼地拔出腳掌，向四周大喝，“誰，出來！”
“趴下！”鬼八丸忽然命令道。
“？”因為心存不服，斯隆並沒有馬上照辦，反而轉過頭來，“為……”
一句‘為什麼’還沒說完，林間忽然閃出一個削尖的竹架，迅疾地向其撞去。覺察到危險來臨，斯隆面色唰地變得煞白。
一聲刀吟。
隨即刀光自斯隆面前一閃而過，將致命的竹尖盡數削除。鬼八丸弓著腰，緩緩收刀入鞘，吁出一口氣。
“斯隆。”弱氣男孩連忙跑上前要將被撞到的斯隆扶起來。
“別過來。”斯隆阻止道，“小心陷阱。”說完，被撞得幾乎渾身散架的斯隆雙手撐地往對方的方向爬去，因為踩中陷阱的關系，他的右腳幾乎是廢了，連站都站不穩。
鬼八丸緊緊盯著前方，滿臉凝重，以漢語朗聲道︰“朋友，既然出手了，何不現身一見？”
小路中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不肯回答嗎……”鬼八丸半眯著眼楮，向前試探性地邁出一步。
“交給我吧，鬼八丸。”西瑞恩扭著拳頭，自信滿滿地說道，“只是區區陷阱的話，交給熊太郎就行了。”說完，將手中的馬牌晃了晃，召喚出一頭獨眼巨熊。
“那就請你的熊太郎帶路了。”鬼八丸點點頭，“斯隆，能走嗎？”
“帶上我只能成為拖累，你們三個去吧，我在這里等著。”
“這里太危險。”鬼八丸說道，“這樣吧，諏舞你在這里陪他。”
“是。”
說話時，作為寵物存在的熊太郎已經無意識地向前走出幾步，雖然搖搖擺擺有點笨拙，但這頭熊的速度還是算得上快的。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獨眼熊再次邁開右足，這一次邁出之後，卻閃電般地收了回來，並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咆哮。
“吼！”
獨眼熊的右足出現一道細小而入骨的傷口，血流如注。
“怎麼了熊太郎？”西瑞恩急切地喊道，雖然作為寵物並沒有戰斗力，但朝夕相處，他們之間早已產生了難以想象的羈絆。是以西瑞恩一邊喊著一邊忘我地走上前去。
鬼八丸伸手抓住西瑞恩的肩膀，警醒道︰“等一下！”
這個陷阱……怎麼那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