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燒著被鮮血染紅的柵欄。
軍營內,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死尸。
一個穿著甲衣,有些上了年紀的漢子,小心翼翼走在死人堆中。
他一邊走,一邊搜刮著什麼。
嘴里還不時地念叨著什麼話語。
此人正是趁著混亂不顧一切,才逃跑了的老陳。
“小子,我知道你經常嘲笑我,嘲笑我怕了躬隊長那小子。”
老陳在一具尸體上摸索著,一邊開口說著。
“但是啊,你要知道,我老陳是有家室的人,不像你們,年紀輕輕,光棍一個,是敢于奮起反抗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老陳摸索著,忽然停頓了一下。
他摸出了一只染了血的錢袋。
急忙翻開,里面躺著一把銀幣,還有一枚金幣。
老陳滿意的笑了笑。
“沒想到啊,你小子還挺肥的。”老陳有些驚訝,拍了拍死去兵卒的臉龐。
“行吧,看在你平常沒和那些人一起嘲笑我的份上,還是幫你入土為安。”
老陳緊緊攥著錢袋,“這錢,就當是我的辛苦費了,反正你小子也沒個婆娘。”
隨後,老陳開始掩埋這個兵卒。
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尸體,老陳掩埋的時候,順便摸了摸其他尸體的身。
然而收獲卻是極少。
“好了啊,入土即為安,你安心的走吧,錢我會幫你花光的。”
老陳拍了拍滿是泥巴和鮮血的手掌,開口說道。
卻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了奇怪的掙扎聲響,夾雜著微弱的喘息聲。
老陳急忙回過頭,看向四周。
只見不遠處一處尸體堆里,突兀的伸出了一支滿是鮮血的手臂。
老陳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躬隊長的手。
因為躬隊長的雙手護腕上有鐵質的護甲。
老陳還記得,那是躬隊長用他的錢去定制的。
見此,老陳眼楮眯了眯。
他緩步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
突然,那死人堆劇烈地動了起來。
只見躬隊長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
他正氣喘吁吁的,看起來情況不是太好。
“是何人?”
老陳假裝沒認出躬隊長,緩緩拔出腰間長刀。
那爬出來的人影听見這道聲音,頓時趴在那不動了。
“再問一遍,何人?!”老陳語氣中夾帶了一絲狠厲。
似乎是真的很怕眼前這突然炸尸的人影。
“是,是我啊,老陳。”躬隊長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他身上的傷勢很嚴重,本以為沒人撿了條命。
卻不知剛剛爬出死人堆,便听到一聲冷喝。
這一聲冷喝雖不要緊,但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于是他繼續裝死,卻不想那人聲音更狠厲了許多。
忽然間,他發現這聲音有些熟悉。
仔細一想,便想到了跑走的老陳。
于是,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是……躬?躬隊長?”老陳忽然眼楮一亮,表現得十分激動。
“嗯,沒錯,是我,快扶我起來。”躬隊長有氣無力道。
確認果然是老陳,于是他便放下了警惕。
“好好!屬下這就前來解救躬隊長。”老陳聞言,反手握著長刀,向躬隊長走去。
其實,他听得並不清晰,但他眼楮卻是早已十分確定了的。
臨到走得近了,老陳才做出躬身欲扶的動作。
“躬隊長,您竟然沒事,真是太好了。”老陳表現得有些喜極而泣。
“哈……老陳你哭什麼呢,我這不還沒死呢嗎?”躬隊長忽然感受到一陣溫暖,他沒想到老陳竟然對他如此忠心。
感動之余,便開口道了聲多謝。
同時還在心里暗暗做了以後不再欺壓老陳的決定。
老陳左手扶住了躬隊長的肩膀。
忽然間,一把長刀從躬隊長脖子上滑過。
鮮血激射了老陳一臉。
“您說笑了,還請您趕快去死。”老陳忽然狠厲道,一刀下去,抹了躬隊長的脖子。
隨後拿著長刀,不停得插著躬隊長的尸體。
看著躬隊長那死不瞑目的眼楮,老陳只感到一陣暢快。
他發出了怒吼,眼角有淚痕滑過。
“終于,再也沒有克扣我軍餉的人了,老伴……”
忽然,他愣了一下,只感覺腦子生疼,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快速滑過。
老陳想起了一些往事,只覺得心絞得厲害。
“老伴,安心走吧。”
看著躬隊長手上那一對護腕,老陳緊咬著牙齒,似是想起了什麼。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
再次舉起手中的長刀,不斷亂砍著躬隊長的尸首。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若不是你,我老伴怎會因為病重無錢醫治而死?!啊!?”老陳聲嘶力竭,恨透了躬隊長。
以前,是因為沒有機會和把握能夠殺了躬隊長。
所以老陳每每見到他,便會壓下心中的恨意。
而現在,老陳終于有了把握。
他很感激這次前來襲營的人,因為這,他才終于報了仇。
看著已經不成人樣的躬隊長,老陳無力的松下了手中戰刀。
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了滿是鮮血的泥土上。
火光,依舊燃燒著四周的柵欄和帳篷。
啪聲仿佛是這片天地中唯一的聲音。
天空的烏雲,更加厚重了。
老陳大口喘著氣,隨後繼續摸著四周的尸體。
當他起身之時,背上已經背著滿滿一包,用布裹起來的各種物品。
其中以錢幣居多。
老陳懷中抱著一對護手,眼神有些渙散。
“我有錢了,我能給你治病了。”
老陳口中呢喃,一步步離開了這里。
他要去找他的老伴,給她治病,讓她好起來。
“誒!好,馬上就回來!”
老陳走著,忽然把右手放在耳畔,做出了聆听狀,滿意的點點頭,仿佛听見了什麼聲音似的。
是的,老陳瘋了。
他潛意識中,還認為老伴並沒有死去。
或者說,他知道老伴死了,但他想要復活他的老伴。
轟——
一聲巨響,龐大的陣紋在谷口消散。
無數的毒物紛紛被炸了出去。
落在了不遠處的兵卒們當中。
“不要慌,不要慌!”
陳教頭聲嘶力竭,圍困山谷的隊伍一下子躁動了起來。
許多士兵在毒物的攻擊下,陣腳自亂。
原本緊湊的陣型頓時崩壞了。
任之看著眼前這一幕,並未出聲。
“左翼,向後退離二十步。”
“右翼,向中陣推進十步。”
“中陣,不準後退半步。”
隨著任之的命令傳下,位于谷口的士兵們,陣型開始發生變化。
隨著谷口左側兵力後退,使得一些胡亂竄動的毒物沒了攻擊目標,再次返回了中陣所在的位置。
而隨著右側兵力向中陣聚集,使得原本陣列大亂的中陣頓時穩了下來。
“左翼,靠近中陣。”
看著毒物先是朝著左側亂竄,在失去了目標之後再次回到中陣時,任之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這段距離,或許並不長,但卻贏得了給中陣整頓陣型的時間。
隨著三股兵力都往中心匯聚時,那數量遠遠少于士兵們的毒物,便很快被盡數消滅。
雖然鄭家軍所付出的代價更多。
“哼,沒了這些毒物,我看你還拿什麼跟我斗。”任之冷冷掃了一眼遠處谷內的兩個人影。
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
“葉星,毒物好像沒有了。”甦婉兒伸出指頭,戳了戳葉星肩膀。
“怎麼可能,這可是毒谷啊。”葉星好笑的回了一句。
隨後再次勾畫著陣紋。
“治療法陣,去。”
葉星左手一揮,一道小型的綠色陣紋便落在了谷口。
陣紋散發的光芒中,有著較為濃厚的生命氣息。
林中的毒物,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于是紛紛竄出。
而此刻,大批的兵卒正開始朝谷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