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左言抱著溜光水滑的大肥貓蹲在樹下琢磨昨天的夢。
鄭府,和鄭家村有沒有關系呢, 若沒有關系也太過于巧合了。
“喵~”的一聲,嚇了他一跳,低頭一瞅,肥成坨的傻貓正抱著自己的尾巴舔呢, 一邊還用幽怨的小眼神瞥他。
自己玩自己尾巴還咬的那麼狠, 不能賴我,我頂多就是從犯。
左言收回了抓住它尾巴根的手,一側頭不經意的間注意到了身側的司迦。
躺在搖椅上,一手拿著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殘破書卷,右手邊是一盞涼茶, 透著青翠的水亮,不時的翻動一頁, 愜意極了。
一點也不像來查案的,反倒是來度假還差不多。
比起上一次的洞察秋毫, 這次明顯懈怠了許多,任由他們在迷霧中打著轉兒。
左言盯著他,這姿勢, 莫名有點熟悉, 和昨天“夢”中的那人,有些相似。
摞轉頭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就在院子外, 腳步聲也異常清楚。
司迦抿了口茶, 側眸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左言站起身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從牆里往外看,恰好和一雙黑溜溜的眼楮對視上。
“啊!”
左言快走兩步出了院子,便看到牆外一小小的身影抱著腳,眼淚在眼眶里轉悠,抿著嘴忍痛,他的身邊還有幾塊散落的磚頭。
左言走近,小孩兒明顯害怕,但是那雙眼楮卻一直盯著他懷里的貓。
“去哄孩子。”
橘貓仰著腦袋叫了一聲,從他身上跳下去,邁著貓步扭到了小孩兒身邊,用身體去蹭他的手。
左言嘴里嘟囔著這貓早晚成精,轉身回去找藥箱。
好在趙俊峰家里東西齊全,回來的時候就見孩子身邊站了一個女人,拖著小孩兒的手就要走,然而小男孩卻扭頭盯著貓,委委屈屈的樣子還挺可愛。
“大姐,你先別走。”
“我家孩子是不是淘氣了,我做個飯的功夫他就跑出來了,他弄壞啥了,我…我賠。”女人領著他的孩子一個勁的道歉。
左言拿著醫藥箱給她看,“沒弄壞東西,就是他把自己腿給磕了。”
女人一看,果然,孩子腿上還往下流血呢。
“咋出血了!你這孩子不是告訴過你看著點嗎!”
“媽媽……”
女人突然發起脾氣,臉上透著恐懼的神色,孩子嚇了一跳。
左言勸了幾句,才讓她緩和下來,他也給孩子止了血。
小男孩有些不愛說話,一直低著頭和貓玩,左言趁著這個時候搭話。
“大姐,你們這村子以前是不是不叫鄭家村啊。”
女人眼神在周圍看了看,才說道︰“一直都叫鄭家村,都叫了幾百年了。”
左言道︰“我記得這兒以前好像有個鄭家的戲園子?”
“你從哪听到的?鄭家的戲園子以前有,早就被一把大火給燒了,當時這還兒是個小鎮呢,改朝換代那幾年都糟踐完了。”
左言能感覺到這大姐挺健談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低著頭,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嚇的她一哆嗦。
“那您知道當時那鄭家戲園子的其他人都怎麼樣了嗎?”
“死了吧,這個我也不知道,年頭太久了,寶兒,和叔叔說謝謝,我們得回去吃飯了。”
小孩喏喏的說了一句謝謝,大姐領著孩子回去吃飯,臨走那孩子還戀戀不舍的看著貓。
左言看著母子的背影,還在想著她的話,還真有鄭家的戲園子,那他看到的那些,就不是假的。
一把火燒了,人死了,是發生在什麼時候呢。
接住再次跳刀懷里的老貓,“你可真沉,該減肥了。”
“喵~”
“嗯~”
賀寶拎著兔子耳朵回來,老遠就見那倆正用獸語聊的正歡。
“你倆說什麼呢?”
左言道︰“我說讓它減肥,它說行。”
肥貓撓著他的袖子,齜牙咧嘴。
左言按住他的爪子,鬼知道這肥貓說的啥玩意,他倆又不是一個物種。
左言看向他倆身後,“那個怎麼了?”
賀寶幾人往院子里走,“嚇著了。”
“你們查到什麼了?”
賀子陽賀寶趙俊峰三個人早上去了林子,昨夜那麼多的嬰靈總要明白是怎麼回事。
趙俊峰恍惚的坐在椅子上,“都是小孩的骨頭。”
賀子陽漫山遍野的尋,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找到了一個相對樹木比較密集的地方。
小孩子的棺材,小小的,不足他手臂長,一具又一具的孩子尸體躺在里面。
有的已經腐爛成一團,有的成了一堆骨頭。
青天白日,寂靜的樹林中仿佛都有嬰兒的啼哭聲。
“樹林邊緣的成人尸骨,中心的嬰兒尸骨,還有這村子人身上的腐爛癥狀,若是都能聯系起來的話……”
賀寶死了這麼多年了,自認為什麼都看過,但是那些孩子的尸骨他確實沒有見過。
震撼。
走幾步就能挖到一具小棺材,那麼一大片林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具尸體埋在下面。
“老大,你說……”賀寶這才注意到悠閑的司迦,他挖了一上午的尸體,累的和孫子一樣,果然,官’僚主義就是好。
司迦翻了一頁書,口中淡淡道︰“報警。”
兩個字,讓院子里靜了一瞬。
趙俊峰轉頭就鑽進屋子里找手機了,誰都沒想報警這回事。
到了下午,他們接到了電話,說是找不到來鄭家村的路,問他們能不能出來接一下。
趙俊峰和賀寶開車出去一趟,最後又回來了,他們出不去了,好像遇上了鬼打牆。
“老大,是不是個陣法啊。”賀寶走進屋子問道。
就見屋子內異常安靜,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床邊的少年。
閉著眼楮,一動不動,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樣,“他這是?”
司迦道︰“你們出去,不要打擾到他。”
說著,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他自己一人在屋子內。
賀寶在外問道︰“怎麼回事?小熊貓參禪了?”
賀子陽道︰“不知道,說話呢突然就不動了,老大還不讓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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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又重新進入了那個“夢境”,刺鼻的藥味提神醒腦。
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形容枯槁,病入膏肓的樣子讓左言愣了一下。
依舊看不清面容,卻能感覺到他的無力,抬手端起藥碗,手腕上只剩下了一層皮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