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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夢境與往常都不相同,林峰來到了一處雲霧繚繞的地方,這一次,他是他自己。
周圍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的面容林峰都很熟悉,都是曾經夢境中自己扮演的角色,這些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峰,或憤怒,或無神,或凜冽,或感激,神色各異,卻都直勾勾的看著他。
這些人的身體連接著雲霧,看似有實體卻又淡薄分明。他們並非是與雲霧連接在一起,而是這雲霧在漸漸吞噬他們,那雲霧便是浩瀚的生氣,只待時間移逝,他們僅存的些許意識便會完全消失。
“我等你們很久了。”林峰開口了,從夢境開始的第五天後,他就察覺到了這夢境是有意識在里面控制的,而眼前這些人,便是那些殘魂里尚在的意識。
他們不斷讓自己經歷他們所經歷的,卻是毫不重復,知曉這些意識的存在後,林峰才如此那般,不是他疲乏到不能修煉,實則他早就想到了徹底解決夢境的辦法,自己的血液加速振奮心神下,夢境根本不可能侵擾自己。
但他想知道,這些殘存的意識為什麼這樣做,他在等待,等待他們出現,等待他們訴說這麼做的原因,等待一個解釋。
“為什麼這麼做?”不說自己對他們有恩,但至少自己不是謀害他們的人,要報仇,怎麼也算不到林峰身上。
“修士都該死!”是那斷腿的中年人,林峰的第一次夢境,他眼楮睜得渾圓,血絲遍布,斷了的腿依舊斷著,下面空蕩蕩的,一只腳站得卻很平穩。
“囡兒可不是我害死的!”林峰厲聲呵斥,似是嚇住了這人,他眼神有些躲閃,卻只在一瞬間又恢復了狠厲,斷掉的那只腳飛速復原,張牙舞爪的便朝著林峰沖了過來。
林峰不做理會,“她是你害死的。”平淡的一句話澆滅了那人的怒火,他停下動作,捂臉痛哭,可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你們的死是因為你們自己!”他一一指著面前這些鬼魂,“懦弱,膽小,生前像牲口一樣的任人宰割,死了又囂張跋扈,是因為再沒有能失去的嗎?”
這幾日里,林峰對于夢境的恐懼從死亡漸漸轉移到了這些人的麻木之上,他對于那種麻木的恐懼更甚于死亡。
“你說得倒好听,你們修士能為廣大,我們凡人怎麼反抗?”是一老者,林峰也很是熟悉,這同樣是他夢境經歷中的一人。
“殺了他,他也是修士,我們生前不能報仇,死後殺個修士也算報仇了!”一殘影厲聲叫道,他的半個身軀融入白霧,身體已然透明,殘存的意識並不多,但猶記得報仇。
林峰冷眼打量,也不說話,不少殘魂出聲附和,大喊著殺了林峰,那些較為健全的魂魄卻是沒有出聲。
嘈雜的聲音漸漸隱去,這些殘魂化作了白霧,永遠消失在了世界上。
白霧愈發濃烈,而整個場景安靜得卻有些詭異,那些還算飽滿的殘魂驀地對著林峰一拜,接著便縱身融進了白霧,最後踏足進去的是先前說話的老者,他長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小兄弟,你先前那般教訓若是能在我們生前便說那該多好。”聲音散去,老者也融身白霧里面。
死後的他們也懂得了反抗的道理,卻是為時晚矣,貪生怕死是生靈的通病,他們身處牢籠,每一個人都在想著下一個抓去的不會是自己,只有當真正失去生命的時候,才學會反思那種僥幸心理。
若是他們拼死反抗,血魔宗哪能如此輕易的便取走他們的血液煉取精血,雖說免不了一死,但人人反抗之下血魔宗也不會費力再去做這種事情,畢竟凡人身上煉得的精血本就不多。
但這只是一種奢望,所以眼前的一幕便是定局,林峰痛恨那種麻木,但不是人人都是自己,他盤腿坐在雲霧之中,內里那些殘魂的意識還未完全消散,卻是平和了許多,內里滿是寄托,而這些寄托便是他們想告訴林峰的事情。
多是囑咐親屬,某某可能還沒死,讓林峰見到了照拂一二,這也是他們讓林峰在夢境里經歷他們的人生的原因所在。林峰一一記在心里,人已死,情卻未滅,生死間的大恐怖現在看來也不那麼恐怖了。
那些意識漸漸消散,直至完全化作白霧,林峰盤腿坐在其中,無數的雲霧縈繞在他周圍,卻是涇渭分明,林峰只待吸收這些生氣,他的精神力便能晉升到一個恐怖的層次。
但他沒有那樣做,感悟著雲霧里那些殘念,他覺得這不該只是一種物質,尤其是他經歷了化作雲霧這些人的種種,更不可能只把這雲霧當作生氣。
他再次回到那些夢境里去,卻不再參與其中,而是作為一個第三者,遠遠的看著發生的一切,鍘刀揚起,他不再恐懼,平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等待那抹血光濺起。
“生死間的大恐怖,不外如是。”
他開始往上飛,想要脫離這些白霧,也不知飛了多久,他看到了那顆如頭顱般大小的界源。
意識世界,隨意識而動,方才的夢境,非是夢境,而是他自己制造的幻象。
下方白霧涌動,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生氣,不摻雜一絲活泛意識,上面高懸的界源光禿禿的,只似一塊黑石,比起下面縈繞的白霧,顯得死沉沉的。
但在林峰看來,界源才是生,下面才是死。
“道來!”他高喝一聲,無形的天道之力凝聚在他手中,宛若一根長鞭,他奮力的攪動著下面的雲氣,雲氣升騰而起,沸騰般的席卷而上。
順著手里的天道之力長邊,似龍卷一般的纏繞在上,猛力一甩,無數的生氣朝著那顆界源濺去。
那巍然不動的界源動了,生氣打在上面如若無物,卻是讓它猛地長了一圈。
“不夠!”林峰奮力揮鞭,直將整塊雲霧撩起,將界源死死的包裹住,他這才滿意下來,“生死之道,便應如是。”
生氣不復,界源成長到了一丈來寬,黝黑的表面煥發著一些熒光,‘ 擦’一聲,整個界源破開,萬丈光芒涌現!
此時的外界,林峰癱坐在前廳椅子上,旁邊的冷粥愈發冷了,表面還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今天天氣並不好,外面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長孫夢容回來了,她的發梢上有些雨珠,看起來有些狼狽。
沒有找到黎心讓她整顆心沉了下來,只期望回來後能看到醒來的公子,然而讓她失望了,林峰依舊未醒,她蹲到林峰身旁,滿臉的焦急,終于下定了決心,想要叫醒林峰。
“公子?”只一伸手,剛一踫到林峰,一股強大的能量傳來,將她整個人震暈了過去。
也在此時,無數的靈氣朝著林峰洶涌而來,似是永無止境一般的涌入林峰體內,速度之快甚至能听到一些靈氣涌動的聲音。
而林峰一個原本空蕩蕩的穴位里,卻是被這大量涌入的靈氣充斥著,它們沒有化作真氣,而就原原本本的進入了這個穴位。
意識世界中,光芒掩去,界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外面籠罩著一層光圈,而在里面的內核,化作了拇指大小。
林峰心念一動,界源飛到了他的掌心,而後消失不見。
剛才被靈氣充斥的那個穴位驀地亮起一道金光,消失的界源出現在了這兒,不過此時它不能叫做界源了,而是金丹,外圍包裹的金光讓人看不透內里的大小,無數的靈氣開始躁動,它們圍繞著這顆金丹旋轉。
外界的天空,凝聚起陣陣劫雲。
“喲吼,奇了怪了,在這內門出現一次丹劫就算了,居然還有第二次。”有弟子發現了這一幕。
“走,我們去看看。”身邊的人興致勃勃。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丹劫罷了,元嬰劫我都見過不少呢!”這弟子並不想去,頹自修煉。
但仍有不少好事的弟子循著劫雲的位置找了過來。
“這不是聖子府邸嗎?”見劫雲在聖位府邸上空,皆是有些意外。
“這是林峰聖子的府邸啊,那究竟是誰在渡劫?”這人有些疑惑。
旁邊一人拉著他道︰“你還不知道吧……”淒婉的愛情故事再次傳開。
“原來如此,是林聖子相好的渡劫啊。”
雷劫落下,卻是讓在場所有觀看的人吃了一驚。
“怎地是兩道雷劫齊落?而且這雷劫也太嚇人了吧!”
只見空中兩道有如游龍般的雷劫降下,雷劫之粗壯,實屬罕見,如同撕裂整個天空般,傳來陣陣嘶鳴。
“這他嗎是丹劫!”所有人都傻了眼,再三確認那劫雲特征,卻是丹劫無疑。
一陣霹靂聲傳來,籠罩在聖位府邸上空的陣法亮起,兩相僵持並沒有多久,陣陣 擦聲傳來,聖位府邸陣法被破,陣法靈石紛紛炸開。
那兩道有如游龍般的雷劫卻沒有減弱,反而愈發壯大。
“林聖子糊涂啊,有人渡劫竟然忘記了撤去護府陣法。”
府里的林峰悠然醒來,兩眼冒著精光,再不復前幾日的消沉,他看著天空上的兩道雷劫,喃喃道︰“生死道已成,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