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冷哼一聲,吩咐下人把一頓豐盛的午飯端了進來,宋懷瑾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吃著,卻看見對面的元和帝跟一碗米飯較上了勁。
“陛下,您再不吃那米飯就掉沒了。”宋懷瑾好心提醒一句︰“還是您覺得這些粗茶淡飯不合您的口味?”
“哼!合口味!”元和帝說著狠狠塞進去一筷子米飯,像是要咬死誰一般,神情冷峻。
宋懷瑾︰“陛下,您到底哪兒不舒服啊?”
“不舒服?”元和帝忍了半天的脾氣終于爆發出來︰“是,朕是不舒服,朕哪哪都不舒服,是朕攻陷了京都,是朕殺了陸錦傲,是朕一直陪你到了現在做到了天下一統!”
“是。”宋懷瑾有些怔楞,實在想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是有誰不承認他的帝王地位嗎?
“可是憑什麼?朕好好的一點好處,就被陸錦宸那個偽君子佔了!”
宋懷瑾筷子上的雞腿掉了下去,隱隱感覺到了他為何生氣。
果然,元和帝忽然咋了手里的筷子︰“為什麼昨夜跟你的是陸錦宸那個偽君子,為何他會取代朕?!朕還隱隱听你說,他比朕溫柔?”
宋懷瑾︰“”她的臉紅的快要滴出血,垂眸小聲道︰“陛下,那個您也沒必要為了這件小事生氣不是?你們不本來就是一個人嗎?”
“小事?你覺得這是小事?”元和帝憤怒的砸了一下桌子︰“誰跟他一個人?朕乃九五之尊!不行,朕必須討回來!”
“我靠,你還能不能讓我吃頓飯了,究竟要來所少次才夠啊!我對你們可都是平等對待的啊!”
“那朕要比和那個偽君子一樣,不,朕要比他多幾次,多許多次!”
然而,懷瑾先生的哀嚎並沒有引起元和陛下一點疼惜。
于是,宋懷瑾第二天躺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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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陸錦宸統一蘭丘稱帝的消息很快傳回了京都,宋懷言神情恍惚的守在丞相府,听到下屬匯報後,戾氣瞬間暴漲。
她回頭看了看被她軟禁在房間里的宋詢,厲聲呵斥︰
“父親,你看見了嗎?宋懷瑾根本就不會為天徹王朝著想,她想要的,只是陸錦宸的疼惜,你看看,天下女子都是一個樣的,你一直擁護的女皇陛下,也不過如此!”
宋詢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巧克力,這東西還是南洋生產的,也是他送給宋懷瑾的第一個禮物,轉眼間,那個剛回京城懵懵懂懂的孩子,已經完成她人生的終極目標了。
他看著那盒巧克力,欣慰的笑笑,拿起一顆放進嘴里︰“她做到了,她讓天徹王朝再見天日,哪怕是有短短一月,我這一生就知足了。”
“你知足?父親,我始終想不明白。”宋懷言笑的諷刺︰
“為什麼你從小到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宋懷瑾,明明我和懷玉才是您的親生女兒,她只不過是旁人生的一個野種!”
啪!
宋詢忽然站起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宋懷言怔楞的看著他,宋詢面色通紅︰“不允許你這麼說天徹王朝的女皇陛下!”
沒關系,她習慣了,宋懷言捂住酸痛的半邊臉,緩緩直起身子,冷道︰“父親啊,您還是老樣子。”
宋詢眼圈泛紅︰“我是老樣子,我能如何,你和宋懷玉從小到大你們的吃穿用度,我什麼時候不是給你們最好的?可是你們呢?你們有把我當成一個父親嗎?你們全想著什麼嫁入皇家,怎麼揚名京都,我腿腳不好,宋懷瑾就找人給我按摩開方子,我眼楮不好,她就去找西洋工匠做什麼‘眼鏡’,這些你們在意過嗎?”
“你說,你喜歡太子,我不是也費盡心思,讓你嫁給陸錦傲做了許多日的皇後嗎?”
“你可以無憂無慮的跟我撒嬌,宋懷瑾呢?我只能把天徹王朝多少條性命壓在她身上,逼著她長著她去開拓天地!”
“懷言,你沒有資格說她,至少她窮途末路的時候還惦記著要救我一命,而不會像你一樣,要那我的性命去換自己的命。”
“說完了嗎?”宋懷言面上的笑容越發詭異︰“父親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女兒在您心中如此不堪啊。那既然你覺得宋懷瑾好,我們就等著她來救你吧,哈哈哈,不過你覺得,還可能嗎?”
她說著拿起懷里的一道懿旨︰“你知道宋懷瑾和陸錦宸回不來的這段時間,都是太後當政嗎?前幾日太後給了我一道懿旨,讓我殺了你。”
她招招手,便有一個丫鬟送了一個紅木托盤過來,托盤上有兩杯酒,她將人使喚走,把酒放在桌上︰
“可是我還是惦記您的養育之恩,留了點情分,這兩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沒有毒,你看看,想喝哪一杯?”
宋詢眼中並沒有絲毫慌亂,他端坐在宋懷言對面,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微笑︰“這兩杯酒,有何不同?”
“如果您喝到有毒的那一杯,那您就一個人死,如果,您喝到沒毒的那一杯,太後就會沿途派人給宋懷瑾下毒,你們兩個,一起死,哈哈哈,這個選擇怎麼樣?公平嗎?”
“不錯,很公平。”宋詢仔細打量了一番宋懷言,眼里透過不舍,似乎想把她的樣子刻在心底。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宋懷言被這眼神盯得心里發毛,從小到大,她都不理解這個父親,他做事總是有條不紊,甚至在先帝在世時就跟那是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有情。
宋懷言忍不住後退一點,他總覺得,宋詢似乎能打開地獄之門,又似乎能拉她一起進去。
“沒什麼。為父只是想記住你的長相。”宋詢道︰“為父會在黃泉路上等你,怕認錯了你,到了那兒,你我和懷玉,我們三個再團聚。”
宋懷言越听越覺得毛骨悚然︰“你胡說什麼?為什麼要拉著我,明明該死的是宋懷瑾!你那麼喜歡她?為什麼不把她一起拉下去?”
“不,懷瑾不會死。”宋詢自信滿滿的說著,一抬手,將兩杯酒盡數飲下,他的嘴角剎那間有黑血涌出,五髒六腑仿佛被碾成了渣子,劇烈的疼痛里,他笑的燦爛︰“懷言,你快死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子便“撲通”倒在地上,那雙眼楮一直睜著,配合那句“你快死了”,看得宋懷言越發心驚膽戰。
她沒想到宋詢會不做選擇,那不肯閉上的眼楮里還是笑意,如一個站在地獄里,要向她招手的惡鬼。
“來人啊,來人啊!”宋懷言慌忙退了幾步,扶住牆才堪堪站穩,身後的幾個禁衛軍立刻跟過來,宋懷言急切道︰“快把他眼楮戳瞎了,快!”
她嘶吼出聲,不敢面對這樣的宋詢,耳邊不停的回蕩著那句“你快死了”,仿佛最惡毒的詛咒,壓得她呼吸不暢。
眼看著禁軍用劍刺傷了宋詢的眼楮,那涌出的兩團鮮血似乎依然在笑,宋懷言快瘋了,她快步跑出房間,一路奔向皇宮,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看見了高聳的宮牆。
她伸手扶住宮牆,冰涼的觸感給了她一點自己還在人間的真實感,她伸手狠狠朝著牆體打了一拳,指關節磨破了皮,有些血肉模糊。
可是只有這樣她才能清楚的趕到自己活著︰“不,我不會死!我不會死!該死的是宋懷瑾!我不會放過宋懷瑾!”
她引頸長嘯,似乎想為自己嘶吼出一條生路,可是從那以後,一連好幾日,她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夢里全都是宋懷玉的人頭,以及宋詢那詛咒一般的微笑。
于是,她越來越期待宋懷瑾回京,她想盡快跟她做一個了斷,如果宋懷瑾死了,那宋詢就只能跟她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