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向寧衛華，一臉贊賞道“你這年輕人思想覺悟很高。”
寧衛華撓了撓腦袋，憨笑道“多謝您的夸獎，都是爹媽教的好，我大伯還是校長，他們從小教導我們努力勞動，無私奉獻的精神。”
老者含笑點頭道“難怪，原來是家學淵源。”
寧衛華好像才想起來，問道“請問您是？”
老者身邊的年輕人溫和道“這位是周場長，我是他的秘書小李，周廠長今天特意抽出時間過來各個車間視察工作。”
寧衛華心中了然，面上卻作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老實巴交的臉上帶著些許拘謹道“場長好，我還從來沒見過您這麼大的領導，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周場長被他的話逗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寧衛華回答，孫主任上前解釋道“這位寧衛華同志是從下面生產大隊招上來的臨時工，之前在人事部做事，前不久才調到車間來。”
周場長面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沒再說什麼，繼續往前去視察工作。
他對寧衛華沒什麼意見，一個臨時工而已，只是人事部三個字讓他聯想到了不愉快的人，一個忘恩負義，盼著他早死的人。
當初他就不該養虎為患，提拔姓吳的那個小兔崽子，如今翅膀硬了就想取代他，太可恨了。
寧衛華也沒有失望。
他心里很清楚，像他這種臨時工不可能真的入得了周場長的眼，不過是一時興起多說了兩句，但是能跟場長說幾句話也足夠他出去吹噓了。
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臉平靜的坐回位置上工作。
等孫主任回來，看到他老實干活的樣子，心里那點不痛快也消失了。
周場長突然過來，連他事先都不知道，寧衛華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應該不是故意在場長面前賣弄。
……
“鈴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
李老師沒有去辦公室，而是走到福寶的課桌邊，笑著道“寧步繁同學，學校下個月有文藝演出，要登台表演的，我們班表演大合唱，老師想讓你擔任主唱那部分，你願意嗎？”
福寶驚呆了。
這麼大的好事從天而降，竟然落到了她的頭上，她最羨慕能上台表演的人了，可惜她兩輩子沒啥才藝，也沒人選中過她。
還是主唱，最耀眼的那個。
福寶拼命地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願意的！”
李老師笑了笑，又去挑選了十幾名學生，然後走到講台上道“那麼放學後，被選中大合唱的同學都不能回家，要留在教室里排練一個小時哦。”
選中的學生高興不已，異口同聲的說好。
沒選中的學生垂頭喪氣，雖然能早點放學回家，但是不開心，他們寧願留下來排練。
中午，林淑蘭過來接閨女，卻被告知閨女要排練大合唱，得晚一個小時放學。
她高興的先回宿舍了。
楊小花同學因為唱高音強，也榮幸的被選中。
十八名學生，由高到矮，分三排站，福寶站在最前面，不僅因為她是主唱，更因為她最矮。
來不及悲傷這件事，因為排練開始了。
李老師捧著音樂書，一句又一句的教他們唱歌。
大合唱的時候挺好的，但是主唱部分卻出問題了。
哪個想到，福寶竟然五音不全。
好好的歌，在她嘴里總能被扭曲，跑調跑到天邊，關鍵她自己沒有感覺，還一臉陶醉的樣子。
听別人唱歌要錢，听福寶唱歌要命。
無論李老師糾正多少次也沒辦法改過來。
最後口干舌燥的李老師只能含恨換了另一個女生擔任主唱。
那名女生開心極了，誰不想當主唱，但是寧步繁同學太優秀了，她都不好意思開口去爭，沒想到餡餅落她頭上了。
楊小花同情不已，安慰道“福寶，好在李老師沒把你換掉，你還是能上台的。”
福寶很難過，好好的主唱變成混在人群里的合唱，落差太大了。
可誰讓她不爭氣，唱歌跑調呀！
李老師讓福寶混在里面合唱的理由很簡單，福寶長得精致可愛，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娃，很容易獲得評委的好感，反正到時候混在人群里唱歌，沒人听得出來跑調。
林淑蘭來接福寶的時候，見一天到晚傻樂的小閨女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奇怪。
回單宿舍，她忍不住問道“福寶，你咋了？”
福寶撲到林淑蘭身上，傷心哭道“嗚嗚，媽！”
福寶抽抽搭搭的把自己五音不全，唱歌跑調，最後從主唱淪為合唱的事說了一遍。
林淑蘭有些震驚，不由脫口而出道“這也能遺傳？”
福寶猛地從她媽懷里抬頭，目光炯炯的盯著她媽，“什麼遺傳？”
林淑蘭低下頭，愧疚道“都是媽不好，好的沒遺傳給你，把這個壞毛病遺傳給你了。”
福寶滿眼不可置信。
然後林淑蘭就給她現場表演了一首歌，堪稱“鬼哭狼嚎”的魔音入耳，福寶差點陣亡。
終于能體會當時李老師和同學們的心情了。
她想開了，還是不要去傷害別人了。
合唱挺好的，濫竽充數挺好的。
……
寧衛華依然很忙。
楊大樹鄉下有個佷子初中畢業，一直在家里務農，他大哥想讓他安排進食堂，但是盯著食堂的人多，也沒有合適的崗位給他。
孫主任這邊也一樣，工廠車間工作強度比較大，特別辛苦，幾乎都是男人，他也不舍的讓自家媳婦來做事。
寧衛華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先是找到孫主任，提出要一個臨時工的名額跟食堂那邊交換，這樣也不會引人注意，就皆大歡喜了。
孫主任自然痛快的答應了。
還意味深長的說了句，“衛華同志，你果然是個能辦事的人，我很看好你。”
一听這話，寧衛華就明白了。
他有可能轉正了。
楊大樹那邊也很滿意，立馬答應了，還要請他吃飯表達感謝。
寧衛華沒有拒絕。
兩人吃飯的時候，談到了食堂供應越來越少的事。
楊大樹滿臉愁容，“今年天氣有些反常，十有糧食會欠收，到時候食堂供應更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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