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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極樂世界,靈山之上,山門洞開。
朱雀辭步行上山,到了大雄寶殿前,抬頭望了一望,便拾階而入。
大雄寶殿上,氣度森嚴。
諸金剛、諸羅漢、諸菩薩、諸佛,皆在殿上,肅穆莊嚴。
有梵唱聲聲,有檀香隱隱,九品功德金蓮上,端坐多寶世尊,含笑看著朱雀辭,合什道︰“鳳凰女王,老衲未曾遠迎,失禮了。”
這是禽族的王,鳳凰一族如今的最強者。
元鳳,半聖之姿,當初鴻鈞未成聖時,也不敢正面敵對的人物。
多寶未曾成聖前,也要遜她一籌,理當恭敬。
朱雀辭對多寶卻是更加恭敬,長揖行了一禮,道︰“見過世尊。”
多寶道︰“鳳凰女王,緣何而來?”
朱雀辭直截了當地道︰“陳玄丘受困于天庭,而瑤池天後已成聖,我等皆非她的對手。
陳玄丘與世尊也算有一段緣份,三界中,也唯有世尊出手,方能救他,是以,小女子此來,懇請世尊出手。”
多寶啞然失笑,道︰“陳玄丘,何須人救。”
朱雀辭蛾眉一挑,道︰“陳玄丘雖無生命危險,但失了自由,又何嘗不該救?”
多寶道︰“老衲說他無需人救,是因為,老衲救不了他,老衲還要他來救。”
朱雀辭愕然︰“世尊這是何意?”
多寶滿臉愁苦之色,那神韻,都快趕上乃師接引道人了。
“老衲也不清楚,老衲雖修得天眼通、他心通,卻也如霧里看花,不見根本。”
朱雀辭哪里肯信,道︰“世尊自證道果,非借鴻鈞之助,三界之中,如今也唯有世尊出手,他才能脫困了。”
多寶搖頭,道︰“何謂困,困在哪里?”
多寶道︰“老衲說陳玄丘無需救,是因為,瑤池聖人志在天帝之位,而陳玄丘的目標,卻不是天帝。
天帝的寶座,根本不曾放在他的眼里,試問,瑤池聖人與陳玄丘,又何來沖突?”
朱雀辭道︰“陳玄丘,的確無意于天帝之位。
不過,他志在推翻這不公的天庭啊,而瑤池,如今就要成為天帝,與昊天,其實並無二致,只是換了誰坐上去而已,世尊為何說他與瑤池並不沖突?”
多寶道︰“陳玄丘,是一個攀登者。
他想登上世間最高的山,天帝就是他眼中最高的那座山。
終于有一天,他登上去了,然後他才發現,那山的後邊,還有一座更高的山,真正給他擋住光的,是這座高山。”
多寶望著朱雀辭,微微一笑︰“你說,他還要糾結于腳下這座山峰,是否有別人也登上來,而且站的位置,比他更高幾分麼?
他要征服的,應該是那座遮蔽了眾人之眼的真正高峰才對吧?”
朱雀辭眨了眨眼楮,脫口道︰“鴻鈞?”
昊天是天帝時,他背後的高山,有何止七座?
不要說是那七位聖人,就算如今的朱雀辭,包括鯤鵬祖師、冥河老祖這些半聖,都比他高一些。
可如今的天帝是瑤池,瑤池已經是聖人,而且也是自悟得道,並非借助鴻鈞之力,那麼,比她更高的那座山,只能是道祖鴻鈞了。
多寶合什道︰“瑤池登基之日,老衲當親往天庭。”
朱雀辭沉聲道︰“世尊為了教門發揚光大,選擇與瑤池示好談和了?”
多寶搖頭︰“鳳凰女王稍安勿躁。
這一方天地中,九,便是數之極,若這一方天地,聖人尊位超過了九,這一方天地承載不住,便有覆地翻天之變化,且靜觀之。”
朱雀辭听得一頭霧水,她真是煩透了這些大人物打機鋒了,有話不好好說,非得含含糊糊故作神秘。
朱雀辭火往上沖,忍不住懟道︰“不知聖人所言,與雀辭所求,又有什麼關系?”
多寶又擺出一張苦瓜臉,嘆息道︰“霧里看花,不見根本,老衲,亦不知也。”
靈山之上,一道火光。
一只鳳凰,振翅而去,鳳凰真焱,轟轟烈烈,靈山之上,不少的花花草草,放在塵世間,無不是比得千年雪芝、萬載朱果一類的天材地寶,都被這烈焰烘得化為灰燼。
鳳凰女王未得到想要的結果,很是火大,毫不給面子的現出本相,直接騰空而去了。
觀世音看著正冒著火苗子和煙的大雄寶殿門框,柳眉一蹙,道︰“鳳凰女太放肆了。”
多寶合什道︰“善哉,善哉!”
旋即,他耳邊,便響起了接引道人的聲音︰“世尊,往須彌來。”
朱雀辭以鳳凰游身法,振翅翱翔于九重天上,飛了半響,心中的焦躁憤懣火氣方才漸漸散去。
九,是這一方天地的要數。
若聖人尊位超過了九,這一方天地承載不住,便有覆地翻天之變化。
想到多寶這番話,朱雀辭暗惱。
東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他在扯些什麼?
三清、二聖、多寶、瑤池,還有鴻鈞,滿打滿算,這也才八位聖人,怎麼超過九位?
當聖人是大白菜麼?
再說了,這跟我求他救丘哥哥出來有甚麼關系?
須彌山上,多寶卻已現身,步步徐行,直到八寶功德池上蓮叢之前,看見兩位師尊。
什麼一步一蓮華的神跡,自然是沒有的。
在指點自己證得了道果的兩位師尊面前,多寶也如朱雀辭上靈山一般,收了神通,虔誠步行。
“老師∼”多寶止住腳步,合什一禮。
接引道人始終是一臉愁苦之色,就像是在愁下頓的飯錢似的︰“世尊欲往天庭去?”
多寶道︰“瑤池登基之日,恐有大變化。”
準提道人道︰“鴻鈞對六聖,不懷好意。
不過,他立六聖之數,既不是五,也不是七,卻是因為,這一方天地,有七聖鎮壓,是最為穩固的狀態。”
接引道人嘆息道︰“是啊,畢竟盤古所闢這一方天地不全。”
準提道人道︰“你能成聖,吾與師兄歡欣鼓舞。
但不久,媧皇便墜落了聖位。
立一新聖,便墮一舊聖,只怕,這是鴻鈞手筆。”
多寶道人目光閃動,道︰“老師是說,如今瑤池成聖,恐怕為了維持它最穩固的狀態,鴻鈞還有算計?”
接引道人一臉慈祥地看著多寶,道︰“你是我西方道統的希望所在,光大門楣,全靠你了,不能有半點閃失。
天庭之行,你若覺得必須去,那麼,貧道與師弟去吧,你安坐靈山,不可妄動。”
多寶緩緩搖頭︰“兩位老師,這個劫,關于三界,避不得,避不過,弟子心生感應,當去應劫。”
準提道人動容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如今的多寶,修為境界不在他們之下。
而且由于是修的西方道統,與他們轉修玄宗,受鴻鈞鉗制的二聖不同。
故而,多寶能看到的東西,他們卻未必看得到。
多寶苦笑︰“弟子未曾蒙騙鳳凰女,弟子所見,一片模糊,確如霧里看花,不見根本。
七始之,為少陽。
九終之,為老陽。
故九為老,七為少,如今眾聖為八,七死八活,七破八補,此為變數加之,其後或上或下,必有大變故。”
聖人口中的大變故,又豈能小了?
接引道人道︰“那麼,你看到了什麼?”
多寶肅然道︰“弟子看到了九之上,超凡脫俗!”
準提怵然一驚,迅速看向師兄。
接引道人沉默有頃,緩緩道︰“既如此,只怕老衲與師弟,也脫不得干系。”
多寶道︰“所以,弟子先去,一觀究竟。”
接引道人沉吟了一下,頷首道︰“善,你且去!”
多寶合什,深施一禮,轉身舉步,緩緩而去。
準提沉不住氣,道︰“師兄,你們究竟在打什麼機鋒?”
接引看著準提微微一笑,道︰“師弟,你枯坐蓮台億萬載,可曾生厭?”
準提一愣,道︰“你我自成聖,不就如此了麼?
擁有了不死不滅之身,歲月時光于你我而言,就如這池中流水,已經沒有了意義,又何談生厭?”
接引笑道︰“不生厭,也無歡喜!”
他緩緩抬頭,目中帶著希冀之色,忽然道︰“師兄,卻是靜極思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