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宋!
穿過庭園,來到一間寬敞的靜室。
“萬員外別拘謹,只是與你閑聊幾句。”
趙明誠自顧坐在主位,慢悠悠喝一口茶水。
“嗯……您說。”萬多金畢恭畢敬,站在一旁諂笑。
殊不知,他背後的衣裳都被冷汗淋濕了。
一府通判突然造訪,還特意邀請他密談。
這真讓人提心吊膽。
趙明誠摩挲著茶杯,故作隨意問道“听說你是鹽商?”
呃……
萬多金起先是茫然,接著便恍然大悟,提著的心也放下了。
暗示!
來自江寧府青天二老爺的暗示!
眾所周知,鹽商就代表著豪富。
這是來上門索賄的。
唉,出點血吧,商不敢與官斗吶!
“草民就是給官府做買賣的,這些年依靠官府的庇佑,也賺了點錢財。”
萬多金很謙卑地拱手。
趙明誠微微頷首“你持有官鹽專賣許可證,也是為朝廷勞心勞力,賺些錢是應該的。”
說完繼續低頭抿茶。
萬多金眼珠子一轉,忍著肉疼從懷里里掏出一張契書。
他踱步上前,放在趙明誠桌上,恭聲道“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砰!
趙明誠猛拍桌子,斷然喝道“官場陋習可要不得,本官堅決不收禮。”
當婊子還立牌坊…萬多金暗自腹誹一聲,嘴上卻道“得知趙大人乃天下一等一的名士,名士曲水流暢怎能缺少名園呢,草民願將一座園林,借與大人使用。”
說是借,卻拿出了地契,趙明誠皺眉,伸手推過去“收起!本官不是貪污受賄的人。”
萬多金不甘心道“此園佔據數十畝寬廣,名喚 園,山水縈徊,亭台樓閣,有如仙境。正所謂狗肉上不了席面,草民這種銅臭味的商賈怎配擁有? 園在草民手上,猶如明珠蒙塵呀!”
這……
趙明誠上下打量萬多金,突然笑道“還別說,本官真缺個聚會辦宴的地兒,萬員外可謂雪中送炭,放心,借用幾次就還回來。”
別人的一番好意,也不能推卻嘛。
再說清娘天天念叨著江南園林,正好給她整一套。
不,是借!
憑本事借的園子!
見他收下孝敬,萬多金繃緊的心徹底放下了,這下趙大人您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孰料。
“萬員外,本官與你商議一點正事。”
趙明誠很淡然的說道。
正事?
六萬貫的園子才是開胃小菜?
這是上任做官,還是來急著摟錢的?
萬多金趕緊叫苦道“江寧府大小鹽商多如牛毛,競爭太大了,草民近年來也勉強飽腹,您看……”
“呵呵……”趙明誠莞爾,也不揭穿他,直言道“本官想跟你談的是,關于販運私鹽。”
私鹽!?
萬多金打了個寒顫,急忙辯解道“規定,販賣私鹽死罪一條,草民哪有這個膽子啊!”
趙明誠灼灼凝視他“是嗎?皇城司密報里可不是這麼寫的,上面說你萬多金也是江寧府鹽梟。”
話音剛罷,只听噗通一聲。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草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十幾個兒子……”
萬多金跪倒在地上不停磕頭,痛哭流涕,如泣如訴。
就撂了?趙明誠見狀頗為無語,哪有什麼密報,他其實只是恐嚇一番。
“大膽刁民!官府給你鹽引還不夠你賺的,竟敢販賣私鹽,等著秋後問斬吧!”
趙明誠勃然大怒,以手化戟斥罵道。
萬多金抹一把鼻涕,哭道“請大人明察啊!江寧府私鹽泛濫,草民雖是一份子,但跟其他人相比,連屁都算不上啊!”
趙明誠“其他人是什麼人?從實招來,興許本官會網開一面。”
“正是那……”
萬多金話說一半,突然止住。
有些不對勁。
作為一個白手起家的鹽商,他不蠢,剛剛不過是驚慌失措。
趙通判如果有自己販鹽的實證,早就下批公文來抓人了。
哪會親自赴會,還帶著個老婆…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念及于此,萬多金立馬收聲,低著圓乎乎的腦袋不說話。
趙明誠面色陰沉了幾分,死死盯著他打量半響。
直到萬多金感覺呼吸不暢,趙明誠忽然又懶散的坐了回去,淡淡道“江寧府最大的鹽梟是張錄吧,此人利用職務之便販賣私鹽。”
萬多金沉默,他不敢接話。
對于他而言,一府巡檢使是天大的官,更何況張家勢力龐大,不是他能招惹得起。
趙明誠用手敲著桌案,陷入了沉思。
鹽,是一個國家的命脈,大宋鹽業屬于官營,但也會分配鹽引給一些商人。
蓋因商人龐大的數量和專業的運輸是大宋官方漕運不能比的,畢竟官方頂多臨時征發一些民間車輛馬夫,這些沒有長途運輸經驗的農民根本受不了漫漫長路的苦澀。
其次是效率,相對于分了好幾個機構的官方漕運,從財政審批到運輸,商人自己幾乎一口氣搞定了,畢竟效率越高,跑得快掙得就越多。
商人的參與對朝廷是有利的,鹽商可以遏制民間的一些私鹽販子,朝廷只要每年向鹽商收稅就行了。
鹽商能賺錢,但更賺錢的卻是販賣私鹽。
正所謂有一倍的利潤,商人就敢鋌而走險,五倍的利潤,商人就敢踐踏律法,十倍以上的利潤,商人就敢犯任何罪行。
販賣私鹽不用給朝廷納稅,每公斤鹽接近二十倍的暴利!
……
室內氣氛有些僵硬。
良久。
“十萬貫,你之前的罪免了。”
趙明誠很平靜的說了一聲。
呼!
萬多金如逢大赦,渾身像從水里提出來一樣,他趕緊爬起來拱手“多謝通判大人寬恕之恩。”
不管對方掌握了證據沒有,十萬貫也不多,權當花錢消災。
趙明誠點了點頭,凝視著萬多金,緩緩問道“你有膽量麼?”
萬多金一臉懵圈“???”
趙明誠輕飄飄道“繼續販賣私鹽,本官替你撐腰。”
什麼?
萬多金滿臉震驚!
“想清楚了再給本官答復。”
趙明誠說完揮了揮袖子,朝外面走去。
突然又轉頭斜睨著呆滯的萬多金,淡然道“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