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年。
4月8日。
天氣︰陰。
海亭市。
“李市長，別來無恙。”
伊凜透過玻璃窗，看著城市里，時不時有滾滾濃煙飄起，看著面色疲憊的李開，調笑一句︰“今天似乎又是海亭市和平的一天。”
“會長，你就別開我老李玩笑了。來，請喝茶。”
李開坐在伊凜對面。
兩人中間隔著上等的紅檀木茶幾。
精致的古陶茶杯中，冒著熱氣的紅茶時不時因城市里的爆炸，蕩出一圈圈淺淺的漣漪。
“要幫忙嗎？”
伊凜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開口問道。
“暫時不用。”
李開擺擺手，將緊蹙的眉頭揉開，笑道︰“局勢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偶爾的動亂，不會影響大局。”
“呵，大局？什麼是大局？”
伊凜抬頭，看著李開的眼楮，臉上笑容收斂，十分認真地問了一句。
李開聞言，表情微怔。
隨後似是明白了伊凜話中所指，面露苦笑︰“那是沒辦法的事。”
在李開面前，伊凜倒沒擺公會會長的架子。
李二胖作為大齡已婚宅男，伊凜姑且算是與他同輩。
再怎麼說，李開都算是他的長輩。
對于李開，伊凜心懷尊敬。
一擺起公會會長架子來，輩分豈不是亂套了？
除非，他和李二胖各論各的。
比如你喊我叔，我喊他哥之類的。
“請李市長說說現在的局勢吧，你的情報網，應該比我靈通。”
“過獎過獎，只是李家子弟，比較給力罷了。”
李開眯著眼楮，笑容燦爛。
誰也不點破在李開在其他勢力安插了眼線這事。
無間道，就他們會玩？
在伊凜來海亭市之前，李開便大概猜到了伊凜難得光顧一趟的目的，早已做好了功課。這伊凜一開口，李開便在桌下按了一個按鈕，一個光幕投在遠處牆壁，龍國地圖清晰呈現在光幕上。
“版本更新已經有一個多月。目前而言，第二代全民征召的新人，有一部分人很快適應了新的世界，主動選擇門扉進入試煉，並有不少人活了下來。和我們那一代不同的是，這一代的素質良莠不齊，有不少人哪怕通過了第一場試煉，屬性、心態、能力，都和我們當初有一定差距，想要在短時間內追上我們，除非有著驚人的奇遇。”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的幾次試煉，才是真正大浪淘沙的過程。不敢去拼命的人，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門扉里，進行進一步的強化。這一批人，在目前活下來的人當中，起碼佔據了50%以上。呵，說白了，這些人，除了擁有使徒身份之外，和普通人也沒太大差別。”
伊凜點點頭，認真听著，沒有打斷李開的話︰“嗯，繼續。”
李開眯著眼，眼里隱隱有精芒閃動︰“我收到消息。這段時間，有幾個勢力的動作，值得注意。”
“首先，是曾經的z5議會。”
李開在“曾經”兩個字上咬重話音，似乎是在暗示，自己現在已經被剔除“z5議會”之列了。
“那一天，會長在首都殺了朱崇帝後，朱家老二，也就是朱明志，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了朱家的一切資源。最近朱明志的實力，似乎也突飛猛進，排進了區服前五十，擁有創建了公會的資格。”
伊凜回憶著區服公會排名，前十中的某個公會，不假思索，說出了一個名字︰“錦衣閣？”
“沒錯。雖然朱明志沒有在排行榜上露出名字，不過錦衣閣背後，應該就是朱家。”
“呵，朱家。敗犬的悲鳴而已。”
伊凜對于朱家可沒什麼好感。
當著李開的面罵了就罵了。
他朱崇帝都涼了，朱明志又能拿他如何？
伊凜嗤笑一聲，飲盡杯中紅茶後，不等李開動手。那茶壺便已詭異地飄起，穩穩地傾斜，分別為兩人斟上紅茶。伊凜仍維持著敲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腿上的動作。
李開知道伊凜已經是超凡級的存在，對此並不覺意外。伊凜當然也沒有炫技的意思，牛逼就是牛逼了，沒什麼好炫的。他只是習慣了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將念動力運用于生活上的點點滴滴。不然他那麼辛苦突破成超凡又有何用？
李開一邊說著“會長客氣客氣”，一邊美滋滋地喝著伊凜“親手”倒的茶，繼續說道︰“現在的朱家，的確不足為懼。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朱家雖然倒了一個朱崇帝……”
“你該不是想說還有千千萬萬個朱崇帝吧？”伊凜笑著插話，語氣輕松。
“那倒不至于。不過會長你可能不清楚，朱明志這個人，我倒是有一定了解。他性格極其隱忍毒辣，否則也不會那麼多年來，一直隱藏在朱崇帝的光芒下，從不出席任何會議，也不插手任何朱家事務，安心以朱崇帝弟弟的身份，苟在家族里。可朱崇帝一死，他卻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控朱家，這個人，不簡單。”
“明白。”
伊凜不會把李開的話當做危言聳听。
只有死人，才能絕對安全。
在使徒的圈子里，一夜暴強並不是沒有可能。哪怕是突然獲得了一件史詩級道具，或是得到了一個超強的技能，都能讓實力暴漲。伊凜雖然嘴上不在意朱家，但心里卻明白這些帝王家族的底蘊，可不是死了區區一個經驗包朱崇帝便可以徹底讓其沒落的。
李開手里捏著一個迷你的遙控器，一按。
光幕地圖上，首都的位置旁，出現了一個“豬”字。
伊凜︰“……？”
李開眯著眼微微一笑︰“錯別字，別在意這種細節。”
“哦。”
有道理。
“朱家雖然千百年來扎根于首都，但他們的家族分支分布廣泛，在北方地區，許多城市都有朱家的產業。”
地圖上再次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點。
“接下來是余家。”
李開一按遙控，“豬”字的旁邊，出現了一個“余”字。
“余烈心在版本更新後，創建了名為‘烈陽軍’的公會，這公會當中，大部分核心成員，都是曾今余家的精英子弟。他們余家本就有不少人早已是資深使徒，據說除了余烈心外，等級最高的已經接近六階，實力不容小覷。”
“呵，等級不是衡量實力的唯一標準。”
“那是自然，但耐不住余家資深者多。”李開表情略顯無奈，他想起自己李家的人丁凋零，默默感懷數秒，繼續說道︰“但目前最大的問題不在這里。”
李開面上笑容一斂，繼續啪啪啪在遙控器上連按兩下，“特異組”、“趙”的字眼分別在光幕地圖上浮現。
“在莫人敵……咳咳，總之，莫人敵離開特異組後，趙玉龍在組里本就有著僅次于莫人敵的威望與門脈，他在第一時間拉攏了特異組里剩下的人，組建了公會‘特異組’，公會會長是趙泰乾。也就是說，特異組已經成了趙家的後花園。”
“而余夢在那之後，也許是為了避嫌，或許是其他原因，主動離開了特異組，據說目前隸屬于烈陽軍。目前‘特異組’、‘烈陽軍’兩個公會的關系不清不楚，很有可能在暗地里已經達成了聯盟關系。”
“自信點，把‘可能’去掉。”伊凜表情平靜︰“不出意外的話，余夢應該是把背叛莫人敵的‘罪名’，全攬住了自己頭上。主動離開特異組，也是為了安定人心。莫人敵當年在特異組里累積了十年的威望，不是趙玉龍能夠比擬的。只不過，余夢背叛莫人敵一事，很有可能只是當初參加了‘滄陽市戰役’的人才知道個中內幕，所以最終被蓋下來了。”
“應該是了。”李開對伊凜的分析，點點頭，表示同意︰“不過有一件事我想會長應該會感興趣。”
“什麼事？”
“當年在特異組中，被稱為‘最強防御’的陸候，離開了。目前下落不明。”
“哦？”伊凜一听，坐直身體，來了精神，笑了笑︰“這是一個好消息。”
“你想拉攏陸候？”
“想當然是想，不過需要一個契機，現在倒是不急。”伊凜擺擺手。
“最後，是贏氏。”
李開沒有在陸候的話題上糾結太久︰“贏夏在那之後，創建了‘秦時明月’公會。不過相關消息不多，贏夏從以前開始，就只信任直系血脈，我的人，也打不進去。”
在個人實力綜合排行榜上，贏夏的排名，比伊凜還高。
伊凜回想起在首都直面四位帝王那一戰。
“贏夏這個人，不簡單。”
“哦？”
伊凜十指交叉，茶壺自動。他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我現在很懷疑，朱崇帝的死，和贏夏那一天的放水有關。”
“你是說……”李開瞳孔猛地一縮，他畢竟沒有參與首都那一戰，不知道具體情況。
“只是懷疑。不過現在世界變成了這樣，說再多也沒什麼用，算了。”
李開繼續點點點。
一個個勢力，在地圖上呈現。
“目前十大公會的排名，趨于穩定。在混亂的局勢徹底穩定之前，我們要注意的，應該就是其他九個公會勢力了。其中，曙光教、福音會，最值得提防，這次海亭市的混亂背後，應該有曙光教推動。其他的城市，也能看出相似的攪局手法。”
伊凜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只有在混亂與絕望中的人類，才會開始依賴虛無縹緲的信仰，尋求救贖。無論是饑荒還是戰亂，縱觀歷史，大抵如此。”
“會長說得不錯。對于這種攪屎棍來說，世界越亂，他們就越喜歡。我只是不明白，他們這麼做，背後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呵呵，我猜得不錯，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