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跟著她兒子轉身離開，一路還不听地抹眼淚。
“等等，老人家。”四九忽然開口。
母子二人停下腳步，回過身，看向四九，不知道他出聲叫住他們是什麼意思。
四九笑了笑，“老人家，生老病死是亙古不變的輪回，人生短暫幾十年，已經相扶到老，你也別太傷心。今生緣，來世續，指不定下輩子，你們還能走到一起。”
老婦人點點頭，僵硬地扯了個嘴角，“我知道了，謝謝大師。”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士說的話是在安慰她？
只是相伴了這麼多年，她真的舍不得，連大夫都說，她的老伴若是挺的過去還能活個一年半載，若是挺不過去，就到頭了。
所以，她才來算這一卦。
然而老天爺何其殘忍，連卦象都告訴她，這一次她的老伴挺不過去了。
“娘，咱們回去吧，爹還在家等著我們的，我們再陪陪他。”
“兒子說得對，咱們回去。”老婦人擦干眼淚，隨著她的兒子一起離開。
四九目送她們的身影離開街道，這才回過神，笑眯眯地收起桌上的二十文錢，“小子，你看，我就說，今天還是能掙錢的。”
江離深深地看了一眼四九，發現他有些看不懂這個人。
先前四九說，他是招搖撞騙，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他是真的會算，會看。
早先那對母子的情況，江離已經從他們的面相上看出來了，三日內家中必定有喪事。
四九用烏龜殼配合銅錢卜卦，一樣算出來，結果與他相差不大。
所以這個四九，絕對不算是一般的江湖騙子，而是有些本事，難怪他身上並無口業。
“你今天已經開張了，有什麼打算？還繼續擺攤嗎？”江離笑問。
誰知四九卻瞪了一眼江離，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怎麼可能不擺，我本來就是在這里算卦為生，小子你不厚道，來搶我生意，還想趕我走不成。”
江離擺擺手，“道友誤會了，我只算三卦，擺三日，三日後便會離開，你且放心。”
听到江離這麼說，四九才放下心來，只要不是一直待著搶自己的生意就好。
“既然你會離開這里，我就不多說了，待會兒要是我去吃飯，就把生意給你吧。”四九揮了揮手，小心翼翼地收起二十文錢。
“謝了。”江離道了一句謝。
隨後，四九又算了幾卦，江離也明白了四九的收錢的方式。
一般窮一點的人，他只收個二三十文意思一下，遇到富貴之人，他便隨口就來個幾十兩。
就這麼一上午的時間，四九已經算了十幾卦，江離卻一卦都未曾算到。
主要是他年紀小，有四九在他身邊一個對比後，大家只會去四九的攤位前。
更何況，江離的攤位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攤位，連張凳子都沒有，實在有些不靠譜的樣子。
到了正午，四九便起身，說自己要去吃飯，讓江離幫忙照看一下他的攤位。
其實他的攤位壓根不值錢，江離也沒說什麼，點點頭答應了。
就在四九離開後不久，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走了過來。
“小師傅，你師傅不在嗎？我昨日還看到他在這里擺攤。”這女子輕聲問。
江離微微一笑，“姑娘說的是旁邊的道士？他並非我的師傅，若是姑娘想要卜卦，我也可以的。”
那女子詫異地看著江離，隨後心中糾結了一陣子，這才點點頭，蹲下身。
又似乎有些後顧之憂，試探性地開口，“好，那麻煩小師傅幫我看看吧，若是不準，我可不給錢。”
“這是自然，若是不準，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錢。”江離摸出七寶銅錢，取下其中三枚，看向女子，“不知姑娘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我夫君是死是活，前些日子傳來夫君的噩耗，說是在海上遇難了。但是，我不信，我不相信我的夫君是這般福薄之人，還望小師傅幫我算一卦。”那女子緊張開口。
還有一句話女子並未說出來，那就是︰倘若她的夫君真的死了，那她絕不獨活。
江離了然，右手一揮，地上三枚銅錢豎直旋轉起來，很快停下。他看了一眼卦象，神色淡然。
“姑娘且放心，你的夫君並沒有死，在海上遇到風浪，船翻了是不假。但他吉人自有天相，被好心人所救，自會平安歸來。只是......”
女子听到江離的話，剛剛才放下的心，又忽然懸了起來，“只是什麼？”
江離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子，心中也有些說不出的郁悶。
他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開口，“只是你的夫君會帶一個女子回來，這個女子正是救了他的人。而未來，你與這個女子之間的相處並不和睦，她討得你公婆喜歡，你的日子不太好過。”
听完，女子沉默了，神色忽明忽暗。
過了許久，她才嘆了口氣，“既然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帶回來也無可厚非。更何況，我三年未曾有孕，一向不被公婆喜愛，若是她能得公婆喜愛，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
話雖如此，但女子眼中滿是苦澀。
江離張了張嘴，咬牙，繼續道，“其實你不必介懷，你夫君的心，始終在你這邊，他對那個女子，只是感激。這是我的卦象，但未來要怎麼走，還是要看你自己，一切還是你自己說了算。”
“多謝小師傅，我已經明白了，不知這算卦多少錢？”女子站起身，微微頷首。
“姑娘只把身上的零錢給我便是。”江離開口。
打從一開始，江離就沒打算要這女子多少錢，他只是要了卻這段因果罷了。
女子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可我身上的零錢只有六文錢，這是不是太......”
“無礙，我在此處只是為了結個善緣，並未要以此糊口，姑娘放心便是。”
眼看江離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女子自然也不會繼續同他爭辯。
付了錢，千恩萬謝後，離開這條街。
沒過多久，一個男子走到江離面前蹲下。
“道士，給我算個卦。”